黑暗不再是虚无,而是凝成了实质的、冰冷的铁砧,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唯有右手中“阴影指向仪”传来的砭骨死寂,与左手里那截断剑沉甸甸、内敛却仿佛随时会爆裂的冰冷,是这球形空间里唯一的坐标。左臂那块暗银色的补丁灼热得如同烙铁,与脚下整个暗银色大地、与穹顶流转的陌生星辰产生着强烈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共鸣。全身的伤痛在这庞大的规则压力下,反而变得麻木。
石座在剧烈震动,基座上的猫头符号明灭不定,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脚下那锁链般的规则符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急促闪烁。
“吼————————————————!!!”
地底深处,那名为“饥渴之喉”的存在,发出的咆哮已不再是模糊的低吼,而是带着清晰意志的、毁灭一切的狂怒!整个球形空间在这咆哮中战栗,穹顶的星辰运行轨迹开始紊乱!
它要出来了!
这个被最初代守夜人拼死封印的恐怖之物!
而引爆这一切的,似乎正是我……和我这该死的左臂!
断剑悬停在半空,那道通天彻地的暗红光柱散发出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志。它不再嗡鸣,而是陷入一种极致的、引而不发的寂静,仿佛在衡量,在等待最佳的“审判”时机。它的目标,赫然是石座之下那正在挣脱束缚的“饥渴之喉”!
用“终末之舵”,去“审判”一个被封印的古老恐怖?
这他妈是什么展开?!
我该怎么办?阻止断剑?我拿什么阻止?帮助断剑?那玩意儿出来之后,下一个被“审判”的是不是就是我?!
就在这思维几乎凝固的瞬间——
左臂那块暗银补丁与石座的共鸣,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信息流都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悲伤的意念洪流,不再是破碎的片段,而是如同一部完整的、饱含血泪的史诗,狠狠砸进我的意识!
【……以“观星者”尤利西斯之名……】
【……见证“秩序”之殇……“观测”之恶……】
【……“摇篮”泣血……“母亲”垂危……】
【……唯有“最初之楔”……可暂镇“饥渴”……】
【……然“楔”将朽……“喉”终醒……】
【……“变数”……携“源初”与“终末”而至……】
【……此为……最终抉择之刻……】
【……以“终末”……断“饥渴”……亦或……】
【……纵“饥渴”……吞“终末”……】
【……万物归墟……重启……】
信息的最后,是一幅清晰得令人灵魂冻结的画面——
石座崩碎,一个无法形容其形态、唯有“吞噬”是其本质的黑暗巨口(“饥渴之喉”)撕裂大地,一口将散发着暗红光芒的断剑(“终末之舵”)吞没!紧接着,黑暗无限膨胀,吞噬星辰,吞噬规则,吞噬一切……最终,一切归于死寂的、绝对的“无”……
然后……在一片虚无中,又有一点微弱的、全新的“可能性”,如同种子般,开始重新萌芽……
纵“饥渴”吞“终末”,引发终极的“归墟”,以此……重启一切?!
这就是……另一个选择?!
一个比被“观测者之殇”覆盖,更加彻底、更加疯狂的……终极解决方案?!
老猫……不,是留下这信息的、那些最初代的守夜人,他们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天?他们封印“饥渴之喉”,不仅仅是为了阻止它,更是为了……将它作为最终迫不得已时,用来“格式化”整个现实的……“重启按钮”?!
而我这“变数”,我这携带“源初之纹”和“终末之舵”的混乱载体,就是来按下这个按钮的……手指?!
疯了!
全都疯了!
“咔嚓——轰隆!!!”
石座的基座,终于彻底崩碎!
猫头符号瞬间黯淡、湮灭!
束缚着“饥渴之喉”的规则锁链符文,寸寸断裂,化为光点消散!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的“饥渴”意志,如同挣脱牢笼的洪荒巨兽,带着湮灭万有的贪婪,从地底冲天而起!
球形空间的地面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向上拱起、破裂!暗银色的碎块四散飞溅!
在那破碎的地底深处,我“看”到了——那并非实体的巨口,而是一片不断旋转的、吞噬一切光与规则的、绝对的“黑暗”!它就是“饥渴”本身!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吞噬”!
“吼——!!!”
恐怖的吸力传来!周围的空气、光线、甚至那些破碎的规则碎片,都如同流水般被扯向那片“黑暗”!
断剑动了!
在那“饥渴之喉”彻底显现、张开“巨口”的刹那,悬浮的暗红光柱猛然收敛,尽数归于剑身!断剑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细线,不再是审判,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与汝偕亡的惨烈气势,主动射向了那片“黑暗”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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