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声、呻吟声、以及压抑的指令声混杂在一起,取代了白日的相对宁静。第一批伤员,终于被民兵和后勤人员用担架,甚至是用门板临时改成的运载工具,从前沿阵地抬了下来。
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瞬间压过了消毒水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
廖奎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有杂念摒弃,眼神瞬间进入了【明镜止水】状态。外界的声音仿佛被隔绝,他的感知高度集中,落在第一个被抬到他面前的伤员身上。
这是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轻战士,脸上还带着稚气,左腿被简陋的树枝和绑带固定着,棉裤被鲜血浸透,冻得硬邦邦。除了明显的腿部创伤,他的嘴唇发紫,脸上有轻微的冻疮,这是边境夜晚严寒留下的印记。旁边另一个年纪稍大的伤员,虽然没有明显外伤,却脸色蜡黄,眼神涣散,被卫生员搀扶着才能坐下,这是长期精神紧张、睡眠不足和营养不良导致的体力彻底透支。
“廖组长,磺胺粉不多了,李医生说要省着点用。”手下的年轻卫生员小陈低声提醒,手里捧着的药盘里,磺胺粉的小瓶果然已经见底。而装着麻醉剂的小保险箱,钥匙紧紧攥在那位姓李的军医手里,只有在进行截肢或开胸等重大手术时,才会万分不舍地取出微量使用。
“明白。”廖奎的声音异常平静。他迅速检查年轻战士的伤腿,【明镜止水】状态下,他仿佛能“看”到弹片在肌肉和骨骼间的精确位置以及主要血管的损伤情况。他没有浪费时间去寻找那些细小的碎片,而是精准地找到出血点,用最少的纱布压迫,然后利落地清创,将最大的一块扭曲的金属取出,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最大限度地减少了伤员的痛苦和血液流失。最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撒上一点点珍贵的磺胺粉。
“不怕苦!二不怕死!”旁边一个胳膊受伤的老兵,咬着毛巾,额头青筋暴起,却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口号,不知是在鼓励自己,还是在给旁人打气。
“对!向英雄学习!坚持住!”另一个声音立刻响应。这些口号在此刻,不再是空洞的政治话语,而是濒临崩溃的精神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面对剧痛和死亡恐惧时的一种集体心理防御。
在短暂的间隙,一名跟着担架队下来的宣传队员,看着满屋的惨状,喉头滚动了一下,拿出一个小本子,用带着颤音却努力维持激昂的语调朗读起来:“‘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
《为人民服务》的片段在这血与火交织的角落里回荡,与伤员的呻吟、医疗器械的碰撞声奇异混合,构成这个时代特有的、悲壮而复杂的交响。
廖奎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像一个高效而精准的机器,处理着一个又一个伤员。他的【明镜止水】技能让他总能第一时间找到最关键的处理点,而整合了前世特种兵经验的【战场生存本能】,则让他在混乱中始终保持对环境的警觉,甚至能预判到哪个伤员可能需要优先处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担架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
“让开!快让开!腹部中弹,失血很多!”两个满身是泥的民兵抬着一个担架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担架上是一个同样年轻的战士,脸色如同金纸,呼吸微弱,腹部简单的包扎已被鲜血彻底染红,还在不断渗出。
李军医立刻冲了过来,剪开绷带,看了一眼伤口,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不行了,肠道破裂,大出血……需要立刻手术输血!血包呢?!”他猛地扭头吼道。
负责物资的卫生员带着哭音回答:“李医生,最后两袋O型血上午就用完了!新的补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没有血,意味着即使冒险进行手术,这个年轻的生命也几乎注定要流逝。
廖奎默默地看着那个年轻战士腹部狰狞的伤口,以及他因失血而迅速失去血色的脸庞。【明镜止水】的状态下,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伤员生命的飞速流逝。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行囊的方向,那里有系统出品的强效止血剂,或许能暂时封住出血点,但没有血液补充,依然是杯水车薪。
血源……他脑海中飞速思考。空间里没有储备血液,但他知道基本的血型知识。能否在极端情况下,组织起临时的、同血型的互助献血?但这需要时间、需要检测手段、需要相对安全的环境,在此刻混乱的前线包扎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只能将这个念头死死压下,看着李军医在无奈和绝望中,尽最后的人事,进行着希望渺茫的紧急处理。
最终,那个腹部中弹的年轻战士,在被抬进包扎所不到二十分钟后,心脏停止了跳动。他被默默地用一块白布盖住,抬到了一旁临时辟出的“停放区”。
整个过程,廖奎没有说话,他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止血钳,继续处理下一个伤员。但他的眼神,比之前更加冰冷,也更加坚定。他记住了那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记住了血源匮乏带来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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