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的炮火如同间歇性的痼疾,在持续了数日的猛烈发作后,终于迎来了一个相对平息的阶段。廖奎所在的部队撤至主阵地后方一条相对坚固、布满原木支撑的交通壕坑道内进行短暂休整。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硝烟和潮湿泥土的气息,但至少,头顶不再有随时可能落下的炮弹,耳边也暂时远离了伤员撕心裂肺的呻吟。
坑道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马灯挂在支撑柱上,投下摇曳的光晕。战士们或靠着土壁打盹,或默默擦拭着武器,或就着水壶啃食干粮,每一张年轻的或不再年轻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疲惫与劫后余生的麻木。
就在这时,团部的通信员猫着腰,沿着坑道一路小跑而来,手里举着几封皱巴巴、却在此刻显得无比珍贵的信件。
“信!家里来信了!”
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石子,坑道里瞬间起了一阵微小的骚动。原本麻木的眼神亮了起来,纷纷投向通信员,带着急切与期盼。
“张三娃!”
“李建国!”
“……廖奎!”
当自己的名字被喊到时,廖奎正靠坐在角落,检查着医疗包里所剩无几的药品。他微微一怔,随即起身,在周围战友羡慕的目光中,接过了那封信。
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用娟秀而略显生疏的汉字写着部队番号和“廖奎同志亲启”,寄件人地址是“香港……”,落款是“萧寄”。
是萧亚轩的信。他心中了然,这是通过何先生的关系,利用尚存的香港与内地邮政渠道寄出的。这封信,是“合法”的,是可以光明正大拿在手里,无需隐藏的。
他拿着信,重新坐回角落,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坑道里其他收到信的战士,早已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有人嘴角露出憨厚的笑容,有人则偷偷抹着眼角。
信的内容是经过精心斟酌的。公开部分,充满了符合时代特征的鼓励与报平安:“廖奎同志:见字如面。得知你在前线为国效力,深感骄傲。香港一切安好,勿念。表妹亦菲已安顿下来,情况稳定,正在适应……”“表妹”自然是指谢亦菲,她的“情况稳定”是能让廖奎安心的最重要消息。信中还提及了一些香港市井的寻常见闻,语气克制而平常,完全符合一位普通家属的口吻。
然而,真正让廖奎心头巨震的,是随信附上的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萧亚轩和谢亦菲并肩站在公寓的阳台上,背景是模糊的香港街景。两人都穿着宽松的旗袍,萧亚轩侧身站着,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栏杆上,巧妙地凸显了她已明显隆起的腹部;谢亦菲则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虽然孕相尚不明显,但那微微放松的腰身剪裁和脸上柔和的光晕,都清晰地传递出孕育的信息。
她们都显怀了。
廖奎的手指微微颤抖,轻轻抚摸着照片上那两个身影,尤其是她们腹部的轮廓。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有心酸,有愧疚,有隔着千山万水的思念,更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沉甸甸的责任感。在这血与火的死亡地带,这张照片如同来自另一个和平维度的神谕,提醒着他,他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又多了一条,不,是两条。
“廖医生,家里来信了?是弟妹吧?”旁边一个刚看完自己信的老兵凑过来,咧嘴笑着,目光瞥见廖奎手中的照片,顿时瞪大了眼睛,“哟!这是……双喜临门啊!恭喜恭喜!”
廖奎迅速将照片收回信封,脸上挤出一丝符合情境的、带着疲惫与“喜悦”的笑容,点了点头:“嗯,家里……都好。”
这封“合法”的家书和照片,成了他在战友面前最好的掩护,也给了他一个可以正大光明流露思念的理由。他反复读着那寥寥数语的平安信,指尖在那“情况稳定”四个字上停留了许久。这封跨越千山万水、历经审查才抵达他手中的薄薄信纸,其情感价值,确实重逾千金。
然而,这封“公开”的信件,只是信息的一部分。
夜深人静,当坑道里大多数战友都沉沉睡去,只有哨兵偶尔走过的轻微脚步声时,廖奎的意识沉入了系统空间。
主屋的书桌上,除了他之前存放的少量物品,果然多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他拿起,展开,上面是萧亚轩那熟悉的、更加简练隐晦的字迹:
香江渐稳,亲安,盼归。一切小心。
“香江渐稳”对应了信中“情况稳定”,但更确认了她们已初步适应。“亲安”则直接指向她们自身和胎儿的平安。“盼归”与“一切小心”则是她们最深切的牵挂与叮嘱。
几乎是同时,远在香港半山区公寓阳台上的萧亚轩和谢亦菲,也感受到了空间的悸动。谢亦菲立刻起身,很快从空间中取出了廖奎留下的回音纸条。
恶战方歇,安。见字如面,心甚慰。务必珍重,待我。
“恶战方歇,安。”——五个字,让两女悬了数日的心终于落回实处。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但平安无事。这比任何家书中的泛泛之词都更让她们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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