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垣东部边境的风还裹着寒意，却比前几日少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戾气。新列装的 “启明 - 1 式” 机枪在战壕里架着，枪管泛着冷光，前几日日军一个小队试图越界试探，刚靠近铁丝网就被密集的弹幕压得抬不起头，丢下三具尸体狼狈退去。关东军似乎收敛了锋芒，营地的篝火少了些，巡逻队也只敢在警戒线外徘徊，可这种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藏着看不见的暗流。
霍府书房里，压力却半点没减。霍聿枭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指节捏得发白，指尖在窗沿上划出细痕 —— 故都的消息像断了线的风筝，“暗影” 小队潜入三天，只传回来 “政变由皖系前财政次长周明远牵头，背后有日本浪人提供武器” 的零碎情报，父亲霍正雄的下落，依旧是个谜。
“督军，‘暗影’传回最新消息，” 秦穆捧着电报走进来，声音压得低，“周明远把北巡查厅的半数巡查力调到了中南湖周边，还封锁了西苑一带，咱们的人几次想靠近西苑，都被巡逻队拦了回来，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霍聿枭转过身，黑眸里满是焦躁，却强压着没发作 —— 故都城像个迷宫，敌友难辨，硬闯只会让父亲更危险。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沈未央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杯壁上凝着水珠，递到霍聿枭手里：“先暖暖手。故都的乱局，硬闯不行，得用‘巧劲’。”
沈未央的实验室早已改造成临时情报中心。桌上摊着故都城街巷图，红笔标着政变当晚的哨卡位置，旧报纸的边角被剪下来，贴在周明远、日本浪人头目等人的资料旁；顾宗棠蹲在角落里，摆弄着一台改造过的收音机 —— 外壳上焊着铜线圈，屏幕上跳动着杂乱的电波频率，旁边堆着几卷电线，活像个堆满零件的杂货铺。
“聿枭，你看，” 沈未央指着地图上被红圈标出的三个点，“‘暗影’排查出的软禁点，分别是中南湖偏院、前荣王府、西苑。前两个地方明面上守卫严，实则是幌子，真正的关键在西苑 —— 周明远把最精锐的私人卫队派去了那里，却对外说只是‘清理废墟’，太反常了。”
他拿起一份皱巴巴的北平小报，指着角落的短讯：“政变当晚，西苑附近突然断电两小时，通讯也断了，说是‘线路故障’，可同一时间，其他区域都正常 —— 这更像是故意切断信号，怕里面的人向外传递消息。”
“内鬼？” 霍聿枭皱眉，他最担心的就是身边有眼线，连父亲的行程都被泄露。
“内鬼可能有，但不全是。” 沈未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顾宗棠的设备上，“周明远他们要在北平搞事，肯定需要快速传递消息，又怕被我们截获，最可能用短距离无线电 —— 这种方式隐蔽，还能随时换频段。老顾，你能不能监听西苑周边的非公开频段？特别是重复出现的加密信号。”
顾宗棠猛地抬起头，眼镜滑到鼻尖，眼里瞬间亮了：“这你可找对人了！我当年在金陵，就靠监听无线电抓过特务！” 他拍了拍设备，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只要他们敢用，我就能把信号从电波里筛出来！”
接下来的两天，奉垣城分成了两派 —— 霍聿枭坐镇帅府，一边让外交处向北平发电报，声言 “奉垣绝不接受任何威胁，若元帅有恙，必举全北地之力讨回公道”，制造施压的声势；一边让津口的联络点动起来，故意放出 “奉垣军列向天津集结” 的假消息，吸引周明远的注意力。
沈未央和顾宗棠则守在实验室里，与电波为伴。顾宗棠熬了两个通宵，眼睛布满血丝，手里握着咖啡杯，盯着屏幕上跳动的频率：“前两天抓的都是商用频段，全是小贩吆喝、电台唱戏，直到刚才，终于捕捉到一个重复的摩斯电码！频段很偏，每小时发一次，每次只有二十秒！”
沈未央立刻凑过去，顾宗棠把记录下来的电码打印出来，纸上满是 “?-”“--” 的符号。霍聿枭也赶了过来，三人围着桌子，对照着几种常见的商用密码本，逐字破译。
“‘目’‘标’‘情’‘绪’‘稳’‘定’……” 沈未央手指在密码本上划过，声音越来越沉，“‘医’‘疗’‘组’‘每’‘日’‘巡’‘查’……‘西’‘苑’‘物’‘资’‘清’‘点’……”
“西苑！” 霍聿枭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 他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过西苑，那地方全是前清留下的断壁残垣，却藏着好几处带地下室的小楼，既隐蔽又易守，最适合软禁重要人物，“父亲真的在西苑！”
“医疗组每日巡查……” 沈未央皱起眉，心里泛起担忧，“是老帅身体不舒服，还是周明远故意做样子，怕我们起疑？”
“不管是哪种，至少能确定老帅还活着。” 霍聿枭深吸一口气，焦躁的情绪稍稍平复，“‘暗影’有了明确目标，就能制定营救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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