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瑶并没有让斐衍等待太久。隔天下午,她便回复了他的消息,语气平淡地同意去他的工作室“看看”。
这简短的两个字,却让电话那头的斐衍几乎雀跃起来,连声音都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斐衍的工作室位于城市边缘一栋由旧厂房改造的艺术区顶楼。
电梯门打开,一股浓烈而复杂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松节油的刺鼻、亚麻油的醇厚、各种颜料特有的化学气味,还有淡淡的烟草、咖啡以及……
一种属于创作本身的、近乎生命体的混沌气息。
整个楼层被打通,空间极其开阔,挑高惊人。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室内则是一片狼藉却充满生命力的“战场”。
完成或未完成的画作或靠墙而立,或随意堆叠,有些甚至直接钉在粗糙的水泥墙上。
画架、颜料管、调色板、刮刀、画笔、沾满颜料的破布……
所有东西都仿佛处于一种动态的混乱中,只有中央一小块区域被清理出来,摆着两张旧沙发和一个堆满书籍杂志的矮几。
“有点乱,别介意。”斐衍嘴上这么说,语气里却带着艺术家特有的、对这片混乱的自豪。
他穿着一件沾满斑斓色彩的旧T恤和破洞牛仔裤,头发比上次见时更凌乱,但眼神亮得惊人,像两簇燃烧的火苗。
季云瑶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踩着一尘不染的平底鞋,步履从容地踏入这片“废墟”。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或不适,仿佛踏入的不是一个疯子的巢穴,而是一个需要评估的实验室。
她的冷静让斐衍有些意外,也更激起了他的表现欲。
他迫不及待地引着她参观,介绍着墙上的作品,语气狂热地阐述着他的创作理念、他对色彩和线条的理解、他近期试图突破的困境。
季云瑶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会在一幅画前驻足,提出一两个极其精准的问题,或者用简短的词语点出画作中连斐衍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闪光点或瑕疵。
她的点评不再像画廊里那样尖锐,更像是一种平等的、深入的探讨,但每一句都能切中要害,让斐衍时而茅塞顿开,时而陷入沉思。
他感觉自己沉寂已久的灵感正在疯狂地涌动,无数新的想法和构图在脑海中碰撞。
这个叫季云瑶的女人,就像一把钥匙,正在打开他锈蚀已久的创作之门。
在走过一堆覆盖着防尘布的油画框时,季云瑶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的目光落在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放着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略显陈旧的深棕色木质画箱。
箱子不大,但看起来十分沉重,上面落着薄薄的灰尘,最显眼的是——它被一把老式的黄铜锁紧紧锁着。
斐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一下,原本流畅的解说也出现了瞬间的卡顿。
季云瑶仿佛只是随意一问,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那个箱子看起来很特别,里面是斐先生的珍藏吗?”
斐衍的眼神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随即被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怀念和防御的情绪取代。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含糊地嘟囔道:“啊……那个啊,是一些……旧东西,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废稿和乱七八糟的杂物。”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带过,但那份刻意的回避,在季云瑶眼中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一样清晰。
“每个艺术家都有他的潘多拉魔盒。聪明的猎手,懂得等待盒子自己打开的那一刻。”
季云瑶心中冷笑。
她知道,那里面锁着的,绝不是什么废稿杂物,而是斐衍关于苏晚晴的所有秘密。
——那些不敢示人的素描、写满心事的日记、或许还有他最初、最纯粹却注定无望的爱恋。
那是他艺术灵感的源泉,也是他最深的情感枷锁和……致命弱点。
但她并没有追问,甚至没有在那个箱子上过多停留目光。
她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仿佛接受了这个敷衍的解释,便自然地转向另一幅色彩大胆的抽象画,将话题重新引回了艺术探讨上。
她这种浑不在意的态度,反而让斐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生出一种莫名的失落和……心虚。
他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那个锁着的画箱,仿佛能感受到里面东西无声的呼唤。
他渴望有人能理解他对苏晚晴那份深沉的感情,但又极度恐惧这份感情被窥探、被评判,尤其是被眼前这个如此聪慧、眼光如此毒辣的女子评判。
接下来的时间里,斐衍显得更加热情,甚至有些讨好。
他给季云瑶泡咖啡(虽然手艺拙劣),翻出他珍藏的艺术画册与她分享,激动地在地上铺开巨大的画纸,用炭笔勾勒他刚刚因她话语而激发的新灵感,像个急于向老师展示成果的孩子。
季云瑶配合地看着,偶尔给出建议,态度始终保持着一种温和的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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