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斐衍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酗酒,也不再沉溺于自怨自艾的崩溃中。
他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疯狂地创作,但这一次,他的画风发生了显着的变化。
以往那种或狂暴宣泄、或刻意追求精致的形式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内敛、却更具穿透力的表达。
色彩依旧大胆,但对比更加尖锐;构图依旧充满张力,但多了一种冷峻的秩序感。
画布上挣扎的形象似乎不再仅仅是情感的奴隶,而是开始与某种更宏大的、带有审视意味的力量对抗。
这种转变,连康先生等资深评论家都感到惊讶,称之为“斐衍艺术生涯的第二次觉醒”。
而只有斐衍自己知道,这“觉醒”的来源是什么。
他开始频繁地、几乎是迫切地联系季云瑶。
不再仅仅是为了让她做模特,更多的是希望她来看他的新作,听他对创作的阐述,然后给予评价。
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等待着神谕的降临。
季云瑶没有拒绝,但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
她每次出现,都像一阵清冷的风,吹散画室里浑浊的空气。
她会仔细地看画,偶尔会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或者用简短的词语点出画作中连斐衍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内核。
她的点评不再像最初那样尖锐刺耳,但依旧精准、冷静,不带任何个人情感色彩。
然而,正是这种绝对的客观,反而让斐衍觉得无比可靠。
他不再需要虚伪的赞美,他渴望的是这种能刺破迷雾、直指核心的“真实”。
他开始向她倾诉更多。
不仅仅是艺术上的困惑,还有那些深埋在心底、关于苏晚晴的往事碎片。
——那些卑微的仰望、小心翼翼的靠近、以及最终被温柔却坚定拒绝的痛楚。
他甚至开始谈及自己隐藏在狂放不羁外表下的、对真正被艺术史铭记的野望。
这些秘密,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他那些所谓的“朋友”。
但在季云瑶面前,他却有一种奇异的倾诉欲。
因为她不会用同情或怜悯的目光看他,也不会用世俗的道德标准来评判他。
她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或者在他情绪过于激动时,用一个冷静的问题将他拉回理性的轨道。
她像一个技艺高超的心理医生,引导着他梳理混乱的情绪,将那些痛苦和欲望,转化为创作的养分。
“让一个人离不开你,最好的方法不是成为他的蜜糖,而是成为他戒不掉的……独一无二的毒药。”
季云瑶深谙此道。
她给予斐衍的,不是温柔的抚慰,而是清醒的刺痛和理性的指引。
这种混合着痛苦与启发的独特“滋养”,让斐衍对她产生了一种近乎病态的依赖。
他越来越觉得,季云瑶是唯一能理解他、能看透他灵魂深处黑暗与光芒的人。
她是他的缪斯,是他的评论家,更是他精神上的“引路人”和……唯一的救赎。
这种依赖,比爱情更盲目,比友谊更偏执。
一次,斐衍完成了一幅他自认为突破极大的画作,兴奋地打电话给季云瑶。
季云瑶到来后,站在画前看了许久,久到斐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里,”她终于开口,指向画面中心一个扭曲的色块。
“你想表达被束缚的痛苦,但笔触太犹豫,反而显得矫情。
真正的痛苦是无声的,是内在的撕裂,而不是张牙舞爪的表演。”
斐衍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但随即又涌起一股被点化的激动。“那我该怎么做?”
“去掉多余的渲染。用最简洁、最有力的线条,去勾勒那种内在的张力。有时候,留白比填满更有力量。”季云瑶淡淡道。
斐衍如获至宝,立刻动手修改。果然,修改后的画面,虽然元素减少了,但那种压抑的、几乎要破框而出的痛苦感却更加震撼人心。
他看着季云瑶,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一种近乎崇拜的狂热:“云瑶,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找不到这条路……”
季云瑶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这份感激,而是转移了话题:“听说,‘季晚’的遗作即将在瑰丽拍卖行上拍?”
斐衍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
季晚是近些年才被重新发掘的一位已故女画家,风格独特,可惜英年早逝,作品存世很少,这次拍卖引起了不小关注。
“嗯,是有这么回事。康先生还挺感兴趣的,说她的画里有一种罕见的灵性。”斐衍老实回答,并没多想。
季云瑶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但她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时机,快要到了。
几天后。
斐衍接到苏晚晴的电话。苏晚晴的语气似乎有些疲惫,但依旧温和。
她委婉地表示,希望斐衍能放下过去,专注于现在的生活和艺术,并提到她近期可能会离开国内,去进行一个长期的学术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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