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月白那笨拙却真诚的关怀,像一股温润的细流,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季云瑶冰封的心田。
那层坚硬的防御外壳,出现了细微却不容忽视的裂痕。
她开始意识到,祁月白的“纯粹”或许并非伪装,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善良和干净。
但这反而让她更加不安,也更加……好奇。
她想看看,这份纯粹在面对更复杂、更私人、更容易引发人性阴暗面的情境时,是否还能保持不变?
尤其是在涉及“情感”这个敏感领域时。
于是,她策划了第三次试探。
这一次,她选择了一个更具杀伤力的武器——一段虚构的、充满背叛的“过去恋情”。
她要看看,祁月白是会像大多数男人一样,趁机示好、打探隐私、或是流露出同情之外的、诸如占有欲或评判欲之类的情绪。
机会在一个略显沉闷的午后降临。祁月白外出参加一个必要的行业交流会,工作室里只剩下季云瑶一人。
她需要整理一个堆放旧物的储物柜,里面有不少祁月白早年积累的参考资料和废弃画稿。
她一边整理,一边留意着时间。
估算着祁月白快回来时,她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拿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略显陈旧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经过精心合成的照片——照片上的“季云”(她伪装的形象)笑容灿烂,依偎在一个看起来阳光俊朗的年轻男子身边,两人姿态亲昵。
照片的边角做了泛黄处理,显得很有年代感。
她将相框放在一堆待清理的杂物最上方,然后继续整理其他东西,动作刻意放慢。
果然,没过多久,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祁月白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参加社交活动后的疲惫。
“我回来了。”他轻声打招呼,脱下外套挂好。
“嗯,欢迎回来。”季云瑶头也没抬,继续整理着储物柜,语气平淡。
就在祁月白走向工作台的路上,季云瑶看准时机,假装不小心碰倒了那堆杂物。
“哗啦——”几本旧书和那个相框应声落地。
相框的玻璃面磕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照片也从相框里滑了出来。
季云瑶“惊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去捡,手指“恰好”捏住了那张照片。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照片上,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表情——有瞬间的恍惚,有一闪而过的痛楚,随即被她强行压抑下去,化为一种故作平静的淡漠。
她迅速将照片捡起,试图塞回破损的相框里,动作却显得有些慌乱。
这一切,都被走近的祁月白看在了眼里。
“没事吧?有没有划伤手?”祁月白的第一反应是关心她是否受伤,语气带着关切。
“没……没事。”季云瑶摇摇头,将破损的相框和照片攥在手里,站起身,试图将它们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那个……”祁月白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照片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他的语气很小心,带着尊重,没有丝毫打探隐私的冒昧。
季云瑶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挣扎。
然后,她抬起眼,看向祁月白,眼神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混合着脆弱和自嘲的苦笑,低声道:
“没什么,都过去了。前男友的照片而已。”
她顿了顿,用一种仿佛云淡风轻、实则暗藏伤感的语气,开始讲述她精心编织的故事:“大学时谈的,在一起三年……他挺优秀的,对我也很好,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走下去。
后来……他为了一个能帮他更快出国的学姐,毫不犹豫地把我甩了。”
她简略地叙述着,语气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刻意避开的视线,却恰到好处地渲染出一种“故作坚强”的悲伤氛围。
这是一个经典的“被背叛”故事,足以激发任何正常人的同情心,甚至是不平之气。
她讲述的时候,全程用眼角的余光紧密地观察着祁月白的反应。
她预想了多种可能:
他可能会流露出强烈的同情,说些“那种渣男不值得”的话;
可能会趁机安慰她,拉近关系;
甚至可能会暗自欣喜,觉得有机可乘;
或者,会流露出一种微妙的评判,比如“你当初怎么看上这种人”……
然而,祁月白的反应,再次让她愣住了。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神专注而温和,没有任何夸张的情绪,也没有打断她。
直到她说完,陷入沉默,他才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他转身,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巾,递到季云瑶面前。
他的动作很自然,没有丝毫暧昧或刻意的成分,就像递给一个需要擦手的普通朋友。
季云瑶下意识地接过纸巾,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祁月白看着她,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杂质,只有一种纯粹的、感同身受般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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