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是王维诗里的U盘吗？”
林天鱼发出了一个充满了冷笑话意味的、莫名其妙的吐槽。
江心月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
少女的大脑飞速地运转了足足三秒，才终于从那片名为“十二年义务教育”的遥远记忆废墟之中，将那句几乎快要被遗忘的、充满了乡愁与相思的古老诗句给重新打捞了上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就这么嘟着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用一种充满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这玩意儿塞你嘴里”的、死亡凝视，死死地、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空气仿佛都被这无声的凝视给冻结了。
林天鱼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脊背窜起，求生欲在一瞬间便已飙升至了顶点。他那张本还带着几分揶揄笑意的脸，瞬间切换成了一副充满了严肃与求知欲的、最标准的“好学生”表情。
“咳咳……所以，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哼。”
少女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我还在生气但本大小姐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的、傲娇的轻哼。
在江心月的解释下，林天鱼大概搞明白了。
那七枚充满了异星智慧的六边形水晶，如同一个被彻底格式化后又遭受了严重物理损坏的硬盘。绝大部分的数据早已彻底丢失，无法被复原。
其中，关于「炼狱魔王」的完整建造蓝图，损毁得最为严重，只剩下不到5%的、如同拼图碎片般的零散数据。即便如此，从那些残存的只言片语之中，江心月依旧可以反向推演出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就算他们真的拥有完整的蓝图，以两人目前所掌握的工业基础，也根本不可能将其复现。
在那堆彻底损毁的蓝图数据之外，江心月还打捞出了一些残留的控制协议。
“看上去似乎，如果有人能搞来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像是无人机遥控器那类，也能控制这些机械体。”江心月是如此总结的。
“但可惜，”少女的语气又带上了一丝无奈，“就光这点数据，我还无法破解这种协议的核心加密，就算破解了，我也没有一个能将指令广播出去的‘发射器’。”
林天鱼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在他的“游戏经验”里，这颗星球上，的确存在着一小撮被称为“机械师”的特殊人类。他们通过一种植入大脑的超凡科技造物，获得了直接与机械体进行心灵链接、并将其收为己用的能力。他们既是牧人，也是将军，而那些冰冷的战争机器，便是他们最忠诚的羊群与士兵。
而想要成为一名“机械师”，其核心便在于获得一个名为「机控中枢」的关键道具。游戏中的获取方式简单而又粗暴：找到一座名为「远古机械巨黾」的远古遗迹，打爆它，激活其内部的信号转发器。随即，天上便会“恰好”掉下来一具必定携带着「机控中枢」的倒霉蛋尸体。
可惜的是，林天鱼已经在周围逛过了，别说是“远古机械巨黾”了，就连一根疑似的、生了锈的螺丝钉都没看到。
少年随口安慰了几句自家那正因“技术壁垒”而略显苦恼的小女友。
“别担心，”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于理所当然的自信，“一个发射器而已。在这种故事里，这玩意儿就是那种你一出门就能在路边捡到的新手福利。说不定我们下次出门打猎，就会‘不小心’地被某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给绊一跤。”
江心月闻言，只是用一种“信你个鬼”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自己这个男朋友的运气，向来好得有些不讲道理。
简单地收拾了一些可能会用到的物资，尽数塞入「心域·空境之戒」的储物空间后，林天鱼独自一人，再度踏上了前往部落的道路。
部落的资产还远未到被收割完毕的时候。
昨天那场看似皆大欢喜的交易，不过是一块“敲门砖”，一次充满了试探与表演的开场白。双方在短暂的接触中，初步建立起了脆弱的、基于“利益”与“实力”的信任。
少女留在了飞船上，继续着那场与异星科技之间无声的战争。
这并非枯燥的“留守”，而是一场充满了智力快感的挑战。对于一个【虚拟神明】而言，破解、重组、乃至最终掌控一段段充满了未知与混乱的代码，其乐趣，不亚于一位登山家，终于将胜利的旗帜，插上了某座从未有人征服过的、险峻的数字珠峰。
更何况，这场“游戏”，还有着最丰厚的“经验”奖励。
仅仅是将那七枚芯片内部的数据初步复原，便已为她那【虚拟神明】的职业，提供了足足一千多点的经验值。
固然，这点微不足道的收获，在那长达24.3万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升级经验条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但，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对于一个真正的“学者”而言，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是通往真理之路上，一枚坚实而又闪光的足迹。
……
走在前往部落的路上，林天鱼忽然有个想法，他停下脚步，将意志沉入那名为「概率扭曲」的技能之中。
「让我下一次的【五环·空间迷走】，‘不小心’地，将我传送到‘远古机械巨黾’附近吧。」
他向着虚空，许下了一个充满了贪婪的愿望。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本应如同最忠诚的仆人般，随时响应他意志的技能，此刻却保持着一种令人费解的、绝对的沉默，仿佛他刚刚提出的要求，荒诞到了连“概率”本身都懒得去搭理的地步。
林天鱼并不气馁，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分析着失败的原因。
要么，是“在路边一脚踩到上古遗迹”这种剧本，其发生的概率已经低到了一个足以被称之为“奇迹”的、无法被当前等级的技能所撬动的程度。
要么，便是那座神秘的「远古机械巨黾」，其所在的物理位置，早已远远地超出了【五环·空间迷走】那八百米的传送半径，哪怕算上所有可能存在的、因“随机”而产生的距离增益，也依旧是鞭长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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