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进表文的内容也更为丰富厚重,除了官员们的联署,还附录了来自各地州县官吏、军中将士(当然是代表性质)、乃至“自发”组织的百姓“万民书”(其中自然少不了李慕等人的精心组织和引导),力图营造出一种“天下归心,万民拥戴”的磅礴气象。
代表们情绪更加激动。几位宗室老王爷老泪纵横,以头抢地,声音哽咽地诉说着武泽宽乱政以来宗室所受的苦难,言说唯有安定王登基,方能重振朝纲,延续国祚。耆老们则叩首不止,言称若王爷再不登基,天下无主,必生动乱,他们这些老骨头死不瞑目。商贾士绅们也纷纷陈情,强调商业需要稳定,民生需要秩序,而这一切都系于新君一人之身。
场面悲切而感人,充满了道德与情感的张力。
武泽苍再次被请出府门。他看着眼前这些白发苍苍、声泪俱下的老者,听着他们那发自肺腑(或至少看起来如此)的恳求,心中五味杂陈,如同打翻了调料铺。他清楚地知道这依然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但这出戏所承载的,已不仅仅是少数人的功名利禄,而是无数士农工商、乃至整个统治阶层对稳定秩序、对新朝未来的深切期望。这期望本身,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难以抗拒的压力。
他沉默了良久,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期盼、焦虑乃至带着一丝恐惧(若他不答应,局势将如何发展?)的面孔,最终仰起头,望向那秋日高远的天空,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挣扎与无奈。
“非是泽苍不愿担当此重任……”他的声音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斩钉截铁,而是带上了一丝疲惫和犹豫,“实乃……帝位尊崇无比,亦沉重无比。一言可兴邦,一言可丧邦,泽苍唯恐德不配位,才不称职,有负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更负天下亿兆黎民之厚望……诸位老人家,诸位之心,泽苍……知之矣。且……容我再思之,慎之……”
他的拒绝,已然软化,从明确的“不”变成了需要“考虑”。这细微的变化,如同在紧绷的弦上松开了一丝力道,让所有参与劝进的人心中都燃起了希望。第二次劝进,在武泽苍表现出明显的犹豫和挣扎中结束,留下了充足的想象空间。
又过了数目,当秋意更深,寒意渐浓之时,第三次,也是依照古礼最后一次、规格与气势都达到顶峰的劝进,终于到来了。这一次,劝进的主力,从文官士绅,转向了真正奠定武泽苍今日地位的根基——军队!
以赵铁鹰、林惊羽、红娘子等所有安国军高级将领为首,成千上万的安国军精锐将士,放弃了休整,全部身着擦得锃亮的明光铠、鱼鳞甲等戎装,手持寒光闪闪的刀枪剑戟,在城内最大的校场完成集结。他们没有文官的繁文缛节,只有军人特有的肃杀与刚健。列着整齐划一、如同钢铁浇铸而成的方阵,迈着沉重而统一的步伐,铠甲摩擦发出哗啦啦的金属鸣响,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从校场出发,沉默而坚定地向着武泽苍的府邸开进。
脚步声震动地面,兵器的寒光映照着秋日的阳光,肃杀之气弥漫全城,让所有围观者都屏住了呼吸。
队伍抵达王府门外,迅速展开,将府邸围得水泄不通。数万将士,鸦雀无声,只有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赵铁鹰作为武将代表,大步出列。他今日全身披挂,如同即将出征。他走到府门前,没有诵读任何华丽的表文,而是直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仰起头,用他那特有的、如同金石交击般的粗豪嗓音,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话语直白而炽热,充满了军人不容置疑的忠诚与力量:
“王爷!末将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大道理!末将只知道,这天下可以没有皇帝,但不能没有您武泽苍!弟兄们跟着您,从和州打到雁门关,从野狼原杀到这京城脚下,尸山血海都滚过来了,不是为了看您在这里推辞谦让的!”
他猛地一拍胸膛,甲叶哗啦作响,声音更加激昂:“这皇帝宝座,除了您,谁他妈有资格坐上去?谁坐,俺老赵和弟兄们都不服!您若不答应,俺们……俺们就跪死在这里!用这满腔热血,染红这王府门前的石阶,也要请您出来,主持这个天下!”
“请王爷登基!”
“请王爷登基!”
“请王爷登基!”
赵铁鹰话音未落,其身后数万将士,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齐刷刷单膝跪地(阵型依旧保持整齐),将手中兵器顿地,发出了山崩地裂般的齐声怒吼!那声音汇聚成的声浪,仿佛实质般的冲击波,震得王府屋檐上的尘土簌簌落下,震得远处围观的百姓耳膜嗡嗡作响,更震得人心旌摇曳,难以自持。这是来自军队最直接、最原始、也最不容抗拒的拥戴,是真正决定权力归属的基石力量!
武泽苍站在洞开的府门之内,看着下方那一片黑压压的、如同钢铁森林般跪倒的将士,看着那一张张在战场上与他同生共死、此刻写满了绝对忠诚与炽热期盼的熟悉面孔,看着林惊羽那沉默却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红娘子等将领眼中不容置疑的支持。他知道,戏,已经做到了尽头。礼,也已经行到了最终章。他个人的那点源于异世的理念、对自由的不舍、对皇权枷锁的警惕,在这由文官体系、民心象征、以及最终这铁血军队共同构筑的、名为“大势所趋”的浩荡洪流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如同试图阻挡车轮的螳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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