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晴的家庭,一个由温柔、善意和开明构筑起来的港湾。在这里,萧雨晴可以自由地做自己,甚至穿着校服裙,也不会招来异样的眼光。他的优秀成绩固然是在学校的保护伞,但真正让他能够如此澄澈、善良地成长的,是这个家毫无保留的接纳与爱。
姬千鹤的心底,一根名为“羡慕”的细藤悄然无声地缠绕了上来,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想起自己那个空荡荡的、只有冰冷家具和无尽沉默的“家”。如果……如果她也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是不是就不会用一身的刺去面对世界,不会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用拳头和街头的喧嚣来填补内心的空洞?她或许,也会是另一个样子。
“姬千鹤是吧?快来坐。“萧母已经解下围裙,热情地拉着她在餐桌旁坐下,“雨晴这孩子,难得带同学回家,阿姨今天多做了两个菜。”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家常的菜色,却冒着腾腾的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红烧排骨、番茄炒蛋、炒青菜……每一样都充满了生活最朴实也最温暖的烟火气。
“在学校里还习惯吗?雨晴这孩子性格有点内向,没给你添麻烦吧?”萧母一边给姬千鹤盛饭,一边微笑着闲聊。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瞬间打破了姬千鹤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学校生活?她的学校生活是由逃课、打架、老师的训斥和同学们的孤立组成的。这些话,她要怎么说出口?她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妈,”萧雨晴立刻看出了她的困境,连忙开口解围,“姬千鹤她……她挺好的。我们在一个小组,做作业的时候她特别专注,我们合作得很好。“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了那个唯一算得上是“和平共处“的场景,替姬千鹤避开了那些难以启齿的真相。
萧母听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那就好,那就好。同学之间就该互相帮助嘛。”
姬千鹤偷偷用余光瞥了萧雨晴一眼,他正低着头,耳根有些泛红,却还在悄悄地关注着她的反应。这家伙……还真是个傻得可爱的兔子。
晚饭正式开始。萧父和萧母不断地聊着一些家常,气氛温馨而融洽。姬千鹤几乎不说话,只是埋头吃饭。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在这样一张充满欢声笑语的餐桌上吃过饭了,每一口食物都仿佛带着一种陌生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双筷子伸到了她的碗里,夹了一大块绿油油的西兰花放了进去。
“这个……多吃点,有营养。”萧雨晴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和期待。
姬千鹤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她最讨厌的食物名单里,西兰花稳居前三。那股寡淡又带着一丝怪味的感觉,让她每次看到都敬而远之。她抬起头,用一种“你想死吗”的眼神盯着萧雨晴。
萧雨晴显然没有接收到她眼神里的警告,见她不动,以为她是害羞,于是又夹了一筷子青椒丝堆在她碗里的小山旁边。“这个也好吃,我妈妈炒的青椒一点都不辣。”
姬千鹤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如果说西兰花是前三,那青椒就是她此生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场小小的“餐桌战争”就此爆发。
她用筷子默默地将那两坨蔬菜推到碗的角落,试图用米饭将它们掩埋。
萧雨晴见了,又一次善意地提醒:“要吃的,不能挑食。”说着,他的筷子又蠢蠢欲动。
“拿开。”姬千鹤从口罩下挤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寒气。
“啊?”萧雨晴愣住了。
“我说,把你的爪子拿开。”姬千鹤抬起眼,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如刀。
萧父和萧母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由得笑了起来。萧母嗔怪地拍了一下儿子的手:“雨晴,你怎么回事,姬千鹤是客人,别老给她夹她不爱吃的东西。”
“我……我不知道她不爱吃啊。”萧雨晴委屈地辩解,他只是觉得这些菜好吃又有营养,想分享给她而已。
“你现在知道了。”姬千鹤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后用一种英勇就义般的表情,夹起一小块西兰花,迅速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囫囵吞了下去,整个过程眉头都紧紧皱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萧父没忍住,笑了出来。
萧雨晴看着她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既抱歉又想笑的复杂表情。他连忙夹了一块最大的、最诱人的红烧排骨放进她碗里,作为赔罪:“那……那吃这个,这个你肯定喜欢。”
姬千鹤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到底还是夹起了那块排骨。肉质软烂,酱汁浓郁,是她熟悉的、喜欢的味道。她心里的那点不快,也随着这块排骨的美味,悄悄地消散了。
这顿饭,就在这样一种奇妙的、夹杂着笨拙关心和嘴硬别扭的氛围中进行着。姬千鹤第一次发现,原来“家”的饭桌,可以是这样吵吵闹闹,却又无比温暖的存在。她垂下眼,看着自己碗里堆得满满的饭菜,鼻尖忽然有些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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