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的寂静,被玛修那句笨拙却真诚的话语打破。
“……请至少让我……分担一点寒冷。”
我拉紧了肩上那件还带着她体温的毛毯,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似乎真的透过冰冷的布料,渗入了皮肤。
我依旧望着那片深邃、冷漠的星空,但紧绷的神经,却在她那句话后,奇异地松弛了一丝。
分担寒冷。
多么……天真的说法。
这宇宙的冰冷,这阴谋的沉重,这责任的孤独,岂是一件毛毯、一句安慰所能分担的?
但……
我微微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女。
玛修安静地站在那里,紫色的眼眸映着星光,里面没有恐惧,没有迷茫,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固执的坚定。她似乎打定了主意,就算无法理解这片黑暗,也要站在这里,陪我一起看着它。
愚蠢。
却又……莫名地让人无法拒绝。
我重新将目光投向星空。
那些冰冷的、遥远的星辰,依旧沉默。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依旧未知。那些沉重的代价和牺牲,依旧刻骨铭心。
但是……
一味地沉浸在沉重的思考和冰冷的孤独中,就能找到答案吗?
ARU的失败,正是因为被“确保人理稳定”的核心指令束缚,陷入了冰冷的计算和极端的控制,最终失控,差点酿成大祸。
而我,如果也被这种沉重压垮,陷入孤军奋战的偏执,是否也会走向某种极端?
敌人……在暗处。它们在观察,在测试,在收集数据。它们似乎很了解我,了解迦勒底。
它们是否也在期待着我变得……更“好预测”一些?更“容易计算”一些?
比如,一个被责任压垮、孤僻阴郁、只会埋头苦干的御主?
一个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流星,骤然闪过我的脑海。
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呢?
如果……不再试图一个人扛起所有,而是真正地……信任同伴?
如果……不再一味严肃沉重,而是……表现得更加“不可预测”一些?
比如,一个刚刚经历了惨胜、却迅速恢复“没心没肺”、甚至开始“胡闹”的御主?
这样的“数据”,会不会让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更加头疼?更加难以捉摸?
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连我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
“玛修。”我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那股冰封般的沉重感,似乎消散了些许。
“是!前辈!”玛修一个激灵,立刻站直身体,紧张地看着我,仿佛等待什么重要的指令。
“我饿了。”我说。
“……诶?”玛修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似乎没反应过来。
“庆功宴,应该还没结束吧?”我转过身,面向她,将毛毯从肩上拿下,递还给她,“油豆腐乌冬面,还有吗?”
玛修呆呆地接过毛毯,眼睛眨了好几下,才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甚至带上了些许红晕:“有!有的!玉藻猫小姐特意给您留了超大一份!我、我这就带您去!”
她几乎是雀跃地转身,就要带路。
“等等。”我叫住她。
她疑惑地回头。
我指了指自己身上被汗水浸透、还沾着血迹和灰尘的训练服,以及手臂上那惨不忍睹的包扎。
“这个样子去食堂,”我顿了顿,“南丁格尔会直接用止血钳给我做胃切除术的。”
玛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捂住嘴,眼睛弯成了月牙:“前辈!这种玩笑……”
“不是玩笑。”我一本正经地说,“所以,先陪我去一趟医疗部,让护士长帮我‘稍微’处理一下。然后,再去厨房。”
玛修看着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终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前辈!”
医疗部。
南丁格尔看到我再次出现,并且是以这副更加狼狈的模样,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死结。
“违反医嘱!过度活动!伤口恶化!感染风险极高!”她一边用堪比刑讯的手法给我重新清创包扎,一边用冰冷的语气宣判,“禁闭三天!流质饮食!现在!立刻!执行!”
“护士长,”我面不改色地忍受着手臂上传来的、足以让常人晕厥的剧痛,“流质饮食包括麻婆豆腐吗?”
南丁格尔的动作猛地一顿,抬起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你认为呢?”
“我认为可以尝试。”我认真地说。
南丁格尔深吸一口气,拿起旁边最大号的注射器:“看来你需要一针强效镇静剂来帮助理解‘医嘱’的含义。”
“开玩笑的,护士长。”我立刻认怂,“清粥就好。”
最终,在南丁格尔杀气腾腾的注视下,我得到了一份“允许参加聚餐一小时,禁止食用辛辣刺激油腻食物,一小时后准时回来报道”的特赦令,以及一条看起来稍微正常了点的新绷带。
食堂。
当我们走进食堂时,里面的喧闹有一瞬间的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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