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在群山中最后的嘶吼终于停歇,轮胎摩擦着湿滑的柏油路面,发出刺耳的呻吟。车门“嗤”地一声弹开,带着浓重水汽、草木腐殖气息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泥土腥味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
“盘龙坳,到了!” 司机沙哑地喊了一声。
苏念提起背包,和林晚一前一后走下摇晃的车身。脚下是坑洼不平、湿漉漉的柏油路边缘,混杂着被车轮碾碎的泥浆。环顾四周,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没有预想中那般简陋的车站。这里只是公路旁一个稍宽的岔口,旁边立着一块早已被风雨剥蚀得字迹模糊的石碑,隐约可见“盘龙坳”三个斑驳的刻痕。石碑旁,一条更加狭窄、被踩踏得泥泞不堪的小路,如同受伤的蛇,扭曲着钻进前方浓得化不开的墨绿之中。
山,无穷无尽的山。高大厚重的山体在低垂的灰云下呈现出一种压抑的黛青色,山顶被翻涌的白色雾气吞没,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不可知的世界。茂密的原始森林覆盖着一切,深绿、墨绿、近乎黑色的植被层层叠叠,只有靠近小路的地方,才被勉强砍伐出仅容两人并行的缝隙。空气粘稠而湿润,带着沁骨的凉意,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饱含水的苔藓。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不知名的虫子在浓荫深处发出单调而悠长的嘶鸣,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沉闷的水流声。
“这……就是周妈的老家?” 林晚裹紧了薄外套,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有些突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下意识地靠近了苏念一些,身上那股奇异的暖流似乎也感受到了环境的压迫,微微收缩着。
苏念点点头,从背包侧袋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唐雨薇生前用娟秀字迹写下的地址:黔东南州,盘江县,盘龙坳村,周桂兰。 他展开随身携带的简易地图,比对着模糊的地名标记,最终确认了方向——那条泥泞小路,就是通往盘龙坳村的唯一通道。
“走吧。” 苏念的声音低沉而稳定,率先踏上了泥泞的小径。鞋底立刻陷入湿滑的泥浆,发出“噗叽”的声响。林晚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避开水洼。
小路在密林中蜿蜒攀升。巨大的蕨类植物从两侧伸展出来,带着露水的叶片不时扫过手臂,冰凉刺骨。腐烂的落叶堆积在树根旁,散发出沉闷的气息。光线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斑驳陆离、不断晃动的光斑,使得林间的幽暗更加深邃莫测。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除了单调的脚步声、彼此的呼吸和无处不在的虫鸣,再无其他声响。那份寂静,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好像……有点不对劲。” 林晚小声说,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过于安静的密林,“太安静了,连只鸟都看不见。”
苏念也早已察觉。识海中,悬壶星图缓缓流转,银辉比平时更加明亮,带着一种无形的警惕。核心的药秤虚影微微震颤,并非预警强烈的邪气,而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粘稠的窥视感?仿佛这片山林本身,就是一只巨大的、沉默的眼睛。他悄然运转一丝“青木养炁法”,试图沟通周围的草木精元,反馈回来的却是极其微弱、驳杂且带着隐隐排斥的意念碎片。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小路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豁口。几缕稀薄的炊烟,如同挣扎的细线,艰难地穿透浓雾,在灰蒙蒙的天幕下升起。
盘龙坳村,到了。
与其说是村落,不如说是几十栋吊脚楼和低矮土屋,极其勉强地依附在陡峭的山坡之上。房屋多是陈旧的木结构,被常年的湿气浸染成深褐色,瓦片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狭窄的石阶湿滑陡峭,将各家各户连接起来,如同挂在悬崖上的蛛网。村口,几棵巨大的、枝干虬结扭曲的老樟树盘踞着,树皮上刻满了岁月和某种难以辨认的符号,散发着沧桑而沉重的气息。树下,零星地坐着几个穿着靛蓝土布衣服的老人,目光浑浊,如同蒙尘的玻璃珠子,无声无息地追随着这两个陌生闯入者的身影。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深沉的麻木和……难以言喻的戒备。
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潮湿、阴郁、仿佛凝固了千年的寂静之中。只有远处溪涧沉闷的水流声,以及偶尔几声有气无力的犬吠,才证明这里并非完全的死地。
苏念和林晚的到来,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这份死寂。那些原本呆坐的老人微微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睛聚焦过来。一些低矮的门窗后,也探出几张同样麻木、带着审视的脸。空气仿佛凝固了,无声的排斥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悄然涌来。
“请问……” 林晚鼓起勇气,走向树下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手里搓着麻线的老婆婆,“周桂兰周婆婆家怎么走?”
老婆婆动作顿住了,布满皱纹的脸缓缓抬起,浑浊的眼珠定定地看着林晚,又扫过苏念,干瘪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旁边另一个抽着旱烟的老汉,吧嗒着嘴,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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