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食上桌后,喧腾的席面进入了酣畅而略带松弛的下半场,人们的速度慢了下来,更多的是边吃边聊,或是满足地喝着最后几口汤,
桌上杯盘狼藉,但几个硬菜依然顽强地占据着中央位置,尤其是那只酱红油亮、皮肉几乎分离的大肘子,还有剩了大半的扒猪脸,颤巍巍的立在盘子里,像一座诱人的肉山,
沈昊正掰开一个暄软的花卷,蘸了点盘子底剩下的汤汁,一抬头,却注意到身旁周嘉雯的目光,正若有若无的一遍遍的飘向那半只肘子,
她小口抿着鸡蛋汤,眼神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渴望,还有一丝……犹豫?
他稍微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了然的笑意,
“咋了?眼神都快粘肘子上了,是怕一会人多手杂,抢没了,没法给玄策打包带回去?”
周嘉雯像是被戳破了小心思,脖子微微一缩,脸上浮起一点红晕,
她靠向沈昊,压低声音,“不是……我是自己还想吃一点。”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
“刚才……刚才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我想夹一小块皮,结果……那皮太滑了,肉又炖得烂乎,我一筷子下去没夹稳,差点掉桌上,就没好意思再试了,”
她说这话时,眼睛还忍不住瞟着那肘子,
沈昊看着她这模样,心里瞬间软成一片,眼底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声音温和带着鼓励,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咱自己桌的,想吃就吃,来,”
他拿起手边的公筷和公勺,
“咱俩一起,肯定能弄下来,你想吃哪块?皮多的?还是带点瘦肉的?”
周嘉雯闻言眼睛亮晶晶的,连忙也拿起自己的筷子,指向肘子靠近顶端、皮最厚最糯的那一块,“这里!这块皮看着最好吃!”
“好嘞,看我的,”沈昊先用公勺稳住了肘子一侧,手里的公筷精准地探入皮肉之间,轻轻一拨,那酥烂的肉便松脱开来,
周嘉雯也配合的用筷子从另一侧轻轻夹起那块连着厚厚皮脂的肉块,
“稳住……慢点……”沈昊轻声指导着,两人动作小心翼翼,终于,一大块连着晶莹皮肉、颤巍巍、酱汁欲滴的肘子被成功分离,稳稳的落进了周嘉雯面前的碟子里,
“成功!”周嘉雯看着碟子里堪称“巨无霸”的肘子块,脸上绽开一个纯粹又带着点小得意的憨笑,她抬起头看向沈昊,
“嘿嘿,真好!”
那笑容干净又满足,让沈昊觉得,比桌上任何一道美味都更让人心动,他顺手也给自己弄了一块小一点的,笑道,
“陪你一起吃,正好还有点热乎气,一会凉了就腻了,”
周嘉雯迫不及待但又保持优雅的夹起那块令人垂涎的肘子皮,小心的吹了吹,然后送入口中,瞬间,她满足的眯起了眼睛,用力点头,
沈昊拿起一个花卷,掰下一块递给她,
“来,吃点主食,解解腻。”
“嗯!”
周嘉雯接过来,就着花卷,又咬了一口肘子肉,腮帮子微微鼓起,吃得认真而享受,
张峰正和王怡讨论着那拔丝地瓜的糖丝能拉多长,一转头瞥见这边,用手肘碰了碰王怡,朝沈昊和周嘉雯的方向努努嘴,压低声音笑道,
“看沈昊,周嘉雯回来之后他俩天天就知道傻笑了,”
王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沈昊正细心的用纸巾擦掉周嘉雯嘴角不小心沾上的一点酱汁,
周嘉雯则仰脸对他笑着,两人之间流动着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温馨氛围,王怡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起,白了张峰一眼,
“你以为人都像你一样,就知道埋头猛啃,汁溅得到处都是,”
“我那是豪放!”张峰不服,但声音里带着笑,
沈昊和周嘉雯两人的互动,被同桌那位几杯白酒下肚、满面红光的大爷看了个真切,
大爷原本正和旁边人聊着今年的玉米收成,眼角余光扫到周嘉雯对着碟子里那块大肘子小口吃着,沈昊还在旁边细心照顾,老人家心里一乐,觉得这小闺女实在又可爱,
他嗓门本就洪亮,这会借着酒意,更是中气十足,直接把话头抛了过来,
“哎!那闺女!”
周嘉雯正咬着软糯的皮,闻声一愣,抬起头,呆呆的眨了眨眼,见那位热情的大爷正笑呵呵的指着她,准确的说,是指着她碟子里的肘子,
“瞅你吃得这么香,喜欢吃这个吧!”大爷眼睛眯成一条缝,“别光夹那一小块啊!费劲巴拉的!来,直接上手!”
他边说边比划了一个拿着啃的手势,“这玩意,就得捧着啃才得劲,筷子夹着吃,不解馋!”
周嘉雯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脸更红了,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大爷,我这就够了,挺多的了……”
“够啥够!”
大爷一挥手,颇有几分当家做主的架势,
“你看这桌上,谁还跟这大肘子较劲?都吃不动了!我们这老几位,不是高血糖,就是高血压,要不就是高血脂,尿酸高,反正就是高,谁也不敢多吃这油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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