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籍库的废墟在暮色中泛着焦黑的光泽,林野将第七块烧焦的典籍残片放进铅盒时,指腹的烫伤处传来尖锐的刺痛——那是昨夜地库大火留下的印记,水泡破后露出的嫩肉上,竟隐约印着个螺旋状的纹路,与腕间胎记的轮廓完全重合。空气中弥漫着纤维燃烧后的焦糊味,混杂着辐射尘特有的甜腥气,辐射仪的指针在0.36Sv/h处剧烈颤动,像颗不安分的心脏。
“清点得怎么样了?”阿正的声音从瓦砾堆后传来,少年抱着个破损的陶瓮,里面装满了从灰烬里扒出来的金属纤维,那些银白色细丝在残存的辐射场中仍能缓慢蠕动,尖端的倒刺闪着幽微的光。他的裤脚还在往下滴着水,那是从灭火的蓄水池里沾的,水面上漂浮的炭屑在他小腿上印出星星点点的黑斑,像未干的墨迹。
林野的目光落在铅盒里的半张《开元占经》残页上。这页恰好记载着北斗七星的“天枢”星官,残存的纤维在暮色中发出淡淡的荧光,其中“距地三十度”的注脚旁,有个用朱砂圈出的小点——他记得父亲曾说过,这个标记代表着“启明实验”的核心坐标,但此刻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说法:那是历代守卷人用来标记辐射异常点的符号。两种记忆在脑海中冲撞,让太阳穴突突直跳。
“地库的明火灭了,但阴燃的纤维还在冒烟。”林野的声音有些发紧,他用青铜镊子夹起一缕缠绕在残页上的金属丝,这丝的直径比普通荆棘纤维细了近一半,在辐射仪下显示出0.38Sv/h的异常值,“你去把剩下的辐射抑制剂都拿来,特别是用红锈林苔藓熬的那种,对这种金属纤维效果最好。”
阿正应声跑开时,草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林野蹲下身,手指在瓦砾堆里摸索,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的金属——是那只刻着“启明”二字的青铜容器,昨夜从地库带出时还完好无损,此刻却在底部裂了道缝隙,里面的纤维样本已不知所踪。他明明记得将容器塞进了最内侧的铅盒,可现在铅盒的锁扣是打开的,锁芯上的齿痕显示曾被暴力撬动过。
“不可能。”林野喃喃自语,额头的青筋因用力而突起。昨夜的记忆碎片开始变得模糊:他冲进地库时,长老确实将青铜钥匙塞进了他手里;他按“经纬核”准则找到容器时,辐射仪的指针稳定在0.35Sv/h;他抱着容器冲出地库时,长老背靠着大门,枣木杖上的屏蔽石还在发光……可这些记忆里,始终有层薄雾般的朦胧,尤其是长老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他既像是听见了“去找到秩序”,又像是听见了“别相信记忆”。
瓦砾堆里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林野猛地握紧腰间的短刀,刀柄的蜥蜴皮被手心的冷汗浸得发潮。一只铁羽雀从碎木堆里钻出来,翅膀上沾着未燃尽的纤维,那些银白色细丝在它的羽毛间缓慢爬行,在暮色中勾勒出螺旋状的轨迹——与《开元占经》星图中螺旋星的运动轨迹完全一致。当雀鸟振翅飞走时,林野看见它尾羽的倒影在地面拼出“734”的形状,这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前发黑。
“林哥,抑制剂来了!”阿正的呼喊将他从眩晕中拽回现实。少年抱着三个陶罐,其中一个的陶耳已经断裂,绿色的药剂在地上漫延,所过之处,那些阴燃的纤维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淡蓝色的烟雾。“老周叔说东区的防御栅栏得重新加固,那些纤维又开始往石缝里钻了,根须比昨天粗了近一倍。”
林野接过陶罐时,手指触到阿正手腕上的淤青——那是昨夜搬运伤员时被掉落的横梁砸的,当时他明明记得淤青是青紫色的,可此刻却呈现出诡异的暗绿色,像覆盖了层苔藓。“这伤……”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用什么药敷的?”
“就是仓库里的普通草药啊。”阿正挠了挠头,额角的汗珠滴落在淤青处,竟瞬间晕开一小片红色,“怎么了?是不是看着更严重了?老周叔说辐射尘会让伤口变色,正常得很。”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清楚地记得仓库里的草药是黄褐色的,敷在伤口上会让皮肤呈现出淡褐色的印记,绝不是这样的暗绿色。更让他不安的是,阿正描述的“老周叔的话”,与他记忆中老周的叮嘱完全相悖——昨夜老周明明说过,辐射导致的伤口变色必须立刻用碱水清洗,否则会引发纤维感染。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抑制剂均匀地泼在阴燃的纤维上。烟雾升腾中,那些银白色细丝开始蜷曲、发黑,却仍有几根顽强地从瓦砾中钻出来,在地面拼出破碎的星图。林野突然想起父亲留下的那本《记忆校准手册》,其中“辐射影响”一节写道:当人体长期处于0.3Sv/h以上环境时,海马体的记忆编码会出现偏差,表现为“事实混淆”与“细节置换”,典型特征是对色彩和语言的记忆失真。
“阿正,”林野的目光落在少年腰间的辐射仪上,指针正从0.36Sv/h缓慢回落,“你还记得昨夜长老最后说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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