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谷的风带着刀子似的寒意，卷着细碎的雪粒抽打在防御栅栏上，发出簌簌的声响。林野将第七捆压缩后的铁线草扔进仓库时，靴底的冰碴在石板地上划出刺耳的痕迹。仓库的横梁上悬着两串风干的变异蝙蝠，黑色的翼膜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散发出淡淡的皮革味——这是去年冬天剩下的应急燃料，燃烧时能释放出高于普通木材三成的热量，但烟味极重，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
“今天的辐射值降到0.29Sv/h了。”阿正抱着块冻得梆硬的油布，少年的鼻尖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他将油布盖在刚运回来的燃料堆上，布面与草捆摩擦的声响里，能听见草茎断裂的脆响，“老周叔说，这种天气最容易下‘辐射雪’，落在皮肤上会起红疹。”
林野的目光越过仓库敞开的大门，望向红锈林的方向。那里的树木在风雪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最外侧的几株变异乔木顶端，覆盖着一层奇异的银白色，不是积雪，而是某种纤维在低温下的凝结——用辐射仪远距离探测，指针会在0.33Sv/h处形成稳定的峰值。“先把铁心木搬到里层。”他用脚将散落的草捆踢到一起，靴底与冻土碰撞的闷响里，混着细微的金属震颤，“这种木材耐烧，但怕潮，必须离地面三尺以上。”
仓库的角落里，老周正用青铜斧劈着块巨大的树桩。这截来自红锈林深处的“血藤”根茎，横截面呈现出暗红色的年轮，每圈年轮中间都嵌着极细的血丝状纤维，在0℃以下的低温中会变得坚硬如铁。“劈这东西得顺着纤维方向。”老人的斧头每次落下都精准地切入纹路间隙，火星溅在他满是皱纹的手背上，“去年有个愣头青横着劈，结果纤维反弹，崩掉了两颗牙。”
林野注意到血藤的纤维在断裂时，会释放出微弱的红光，像烧红的铁丝浸入冷水时的余烬。他用镊子夹起一缕纤维，在仓库的油灯下拉伸，发现其延展性在低温下反而增强，能承受自身重量五倍的拉力。“这种纤维混合松脂后，”他突然开口，目光落在仓库墙角那堆待处理的燃料上，“可以做成火把，燃烧时间是普通松脂火把的两倍，而且在辐射雪中不会熄灭。”
阿正突然指着仓库外的雪堆。那里的积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形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小水洼，水洼边缘泛着淡绿色的光。“林哥，那雪有问题！”少年的声音带着惊慌，他抓起块干净的雪放进陶碗，雪粒接触碗壁的瞬间，竟发出滋滋的声响，“是辐射雪！比老周叔说的来得早！”
林野将陶碗拿到油灯下，融化的雪水呈现出浑浊的黄绿色，用pH试纸测试，试纸立刻变成暗红色——pH值低至3.5，属于强酸性。他用滴管取了些水样，滴在血藤纤维上，纤维立刻剧烈收缩，释放出的红光比刚才明亮数倍，像被点燃的引线。“不是自然形成的。”他的手指在碗沿轻轻敲击，“里面掺了净化者的纤维酶，能加速冰雪融化，同时腐蚀有机物。”
老周的斧头突然停在半空。“他们想冻饿我们。”老人的声音带着冰碴似的寒意，他指向仓库西侧那排储存普通木材的货架，“这些松木在酸性雪水浸泡下，不出三天就会腐烂。”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仓库深处拖出个铅制箱子，“幸好早有准备，这是用变异桦树的木屑压制的燃料块，防水防辐射。”
燃料储备的工作被迫加快节奏。林野指挥着守谷人将铁心木和血藤根茎转移到仓库二楼的干燥区，那里的地板铺着三层防潮的桑皮纸，墙角还放着几盆吸收潮气的石灰。阿正则带领几个少年，用特制的滤网收集那些异常的辐射雪，装进铅制容器——这些雪水虽然腐蚀性强，但在特定条件下可以用来处理净化者的纤维武器，算是以毒攻毒。
搬运过程中，林野发现有几根铁心木的树心呈现出螺旋状的空洞，截面与长老笔记中记载的“纤维通道”完全吻合。他用青铜探针探入空洞，针尖立刻沾上一层银白色的薄膜，在灯光下能看见其中游动的细小纤维，与红锈林尖塔附近的纤维特性相同。“这些木材被污染了。”他将受污染的木料单独堆放，“燃烧时会释放有毒气体，得用硫磺熏过才能安全使用。”
老周在仓库的夹层里找出几捆特殊的燃料——那是用低辐射区的“燥叶”与动物粪便混合压制的燃料饼，表面覆盖着层灰白色的粉末，是天然的防火剂。“这是你爷爷当年发明的配方。”老人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燃料饼，“燃烧时几乎不冒烟，热量却比普通木柴高，就是制作起来麻烦，得经过三次发酵。”
雪越下越大，仓库的门被寒风撞得砰砰作响。林野用铁链将门拴紧时，发现门轴处缠着几缕银白色的纤维，在低温下已经硬化，像凝固的水银。他用斧头将纤维砍断，断面处渗出淡绿色的汁液，滴在雪地上立刻冒起白烟。“他们就在附近。”他的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这些纤维的活性还很强，说明放置不超过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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