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谷的午后被一层薄薄的辐射雾笼罩,阳光穿过雾层时变成了淡金色,像融化的蜂蜜洒在长老居所的青石板上。林野站在雕花木门廊下,指尖的藜芦膏气味早已散尽,只剩下与腕间胎记共鸣的微弱刺痛。门上的铜环被摩挲得发亮,上面的三叶纹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个沉默的诘问。
“进来吧。”长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老态龙钟的迟缓,却又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野推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与记忆中每次来这里时的声响一模一样,仿佛时间在这间屋子里凝固了。
居所的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一张铺着粗麻布的木桌,两把藤椅,墙角立着个半旧的书架,最上层摆着个青铜香炉,里面插着三炷艾草,青烟在空气中画出笔直的线,直到触及屋顶才缓缓散开。长老坐在藤椅上,手里捧着个陶碗,碗沿的茶渍形成不规则的圈,像幅被遗忘的星图。
“黑鸦聚落的人安顿好了?”长老没有抬头,指尖在碗沿轻轻摩挲,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墨痕——那是常年抄写典籍留下的印记,比林野见过的任何守卷人都深。
林野在对面的藤椅上坐下,椅子的藤条硌得人骨头生疼。“嗯,首领的烙印用星核石粉末处理过了。”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长老的反应,“他们说净化者逼他们发求救信号时,提到了‘天枢之体’,长老知道这是什么吗?”
香炉里的艾草突然爆发出一串火星,落在青砖地上变成细碎的灰烬。长老端起陶碗的手微微一颤,茶水在碗里晃出涟漪,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老糊涂了,记不清了。”他将碗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许是净化者编出来的名目,他们总爱弄些故弄玄虚的词儿。”
阿正从外面进来时,手里的木托盘上放着三碗新沏的茶,茶叶在热水中舒展的姿态像极了红锈林的蕨类植物。少年将茶碗放在长老面前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架最底层的暗格——那里露出半本线装书的书脊,上面的“启明”二字被刻意磨去了一半,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长老,您上次说红锈病在‘大断裂’前就有记载。”阿正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直白,完全没注意到林野递来的眼色,“可我们找到的典籍里,最早只到丙戌年,中间差了整整五十年,是不是有什么被删掉了?”
长老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像两束穿透浓雾的光,落在阿正脸上。但那锐利只持续了一瞬,便又被浑浊取代。“小孩子家问这些做什么。”他端起新沏的茶,吹了吹浮沫,“典籍在流传中总会有散佚,很正常。”
林野注意到长老喝茶时,小指微微翘起,这个姿势与他在《守卷人仪轨》中看到的插画完全一致——那是只有掌握核心秘密的长老才会有的礼仪。他突然将话题转向别处:“昨夜档案库的防虫处理,用了您留下的藜芦根,效果很好。”他顿了顿,看着长老的眼睛,“只是根须里混着些星核石粉末,是您特意加的吗?”
书架上的青铜钟摆突然卡住了,发出刺耳的“咔哒”声。长老起身去摆弄钟摆的动作显得格外僵硬,背影在墙壁上投下佝偻的影子,像段被虫蛀过的木头。“老了,记性不好,许是上次处理辐射结晶时不小心蹭上的。”他转过身时,手里拿着本泛黄的册子,“看看这个吧,是你爷爷整理的防虫配方,比我记得清楚。”
林野翻开册子时,指尖的刺痛突然集中在某一页。那里记载着用泽中异草与星核石粉末混合的配方,旁边用朱笔写着行小字:“此方可解‘共生纤维’之毒,需以天枢血为引”。字迹的墨色比周围浅,显然是后来添上去的,与长老平日的笔迹截然不同,却与钢笔里的箔片星图上的刻痕有相同的力度。
“这行批注……”林野的声音故意放慢,“不像是爷爷的笔迹。”
长老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拿起香炉里的艾草,重新点燃时手在发抖。“是我后来补的。”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变得模糊,“当年你爷爷研究这个配方时突然病倒,很多细节是我凭着记忆添的,也许……记错了也未可知。”
阿正突然指着窗外,红锈林的方向有群铁羽鸭飞过,翅膀拍打的节奏与观测站收到的求救信号频率相同。“长老,那些鸟的飞行轨迹好奇怪。”少年的手指在空中划出波浪线,“是不是和尖塔的能量有关?您给我们讲讲尖塔的事吧,典籍里都语焉不详的。”
长老的脸在烟雾中显得阴晴不定,他沉默了足足三刻钟,才缓缓开口:“尖塔是旧文明的遗物,里面的辐射场很不稳定,没什么好说的。”他突然站起身,走到书架前,取出个用红布包裹的物件,“你们还是看看这个,是黑鸦聚落早年送来的抄本,也许有用。”
红布解开的瞬间,林野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是净化者纤维燃烧后的焦糊味。里面包着的不是抄本,而是块烧焦的麻布,上面的螺旋纹路与苏锐兄妹布料上的完全一致,只是中间多了个被烧穿的孔洞,形状与星核石的横截面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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