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彻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住沈妄。
那句您的时间坏了，精准地戳进了他暴怒失控的裂口。
书房里一地狼藉。
秦彻看着眼前这张过分平静的脸，看着那双清醒得近乎残忍的眼睛，脸颊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猛地伸出手。
不是去拿那块破碎的怀表，而是一把攥住了沈妄的手腕，用尽全力将他扯向自己！
“哗啦——！”
连接两人的铂金锁链被瞬间绷直。
沈妄被一股巨力拽得踉跄，整个人撞进秦彻滚烫的怀里。
秦彻的额头重重抵上他的额头，那温度烫得惊人。
“坏了？”
他的嗓音里全是磨碎的沙砾，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
“那就修好它。”
他盯着沈妄的眼睛，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沈妄的腕骨。
“或者……”
秦彻的呼吸喷在沈妄的脸上，带着血腥味。
“换一个新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松开手，没有再看沈妄一眼，也没有管那块代表着他父亲死亡的怀表，径直转身，大步走出书房。
铂金锁链绷紧，将沈妄从原地拖拽着，踉跄跟上。
沈妄垂下手，默默收紧了手指。
那块冰冷的怀表残骸，尖锐的碎玻璃边缘划破了他的掌心，一滴血珠慢慢渗了出来。
他将那块带着主人体温和父亲血迹的残骸，紧紧攥进了手心。
主人的时间坏了。
他是第一个触碰到那道裂痕的人。
秦彻的脚步又急又重，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停在一面巨大的落地书架前。
这里是云顶天宫的最深处，一个沈妄从未踏足过的区域。
秦彻抬起手，在书架某一层的浮雕上按了一下。
沉重的机械运转声响起，巨大的书架向两侧缓缓滑开，露出后面一扇由纯黑金属打造的厚重门扉。
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个虹膜扫描仪，亮着幽幽的红光。
秦彻将脸凑过去。
“滴——身份确认，秦彻先生，欢迎归来。”
金属门无声地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沈妄的呼吸停了一瞬。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陈列室，穹顶极高，一束白光从正上方打下，照亮环形墙壁上挂着的，数以百计的金属徽章。
每一个徽章都代表着京城一个有头有脸的家族。
徽章下方，是关于这个家族所有核心成员、产业分布、人脉关系……乃至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的详细资料。
这里，是秦彻的战争地图。
是他俯瞰京城这张巨大棋盘的，上帝视角。
秦彻牵着沈妄，一步步走到陈列室的中央。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随手扔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
“哐啷——”
一声脆响，那东西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是李家的族徽。
那个李洪山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献上的，代表着家族荣耀的族徽。
此刻，就像一块垃圾，被秦彻随意地丢弃。
秦彻侧过头，看着沈妄。
他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重新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平静。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银质的小刀，刀柄上雕刻着繁复的蔷薇花纹。
刀身很薄，很锋利，他把刀递给沈妄。
“用你的血，标记它。”
秦彻的口吻很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从今以后，它就姓秦了。”
沈妄接过那把冰冷的小刀，没有半分犹豫。
他抬起左手，摊开掌心。
那块破碎的怀表，已经被他悄悄放进了口袋。
他握住刀柄，对着自己的掌心，利落地划下。
“嗤——”
锋利的刀刃切开皮肤，一道深深的口子瞬间绽开，鲜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顺着他的掌纹，滴落在地。
一滴，两滴……
在光洁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沈妄丢开小刀，在秦彻的注视下，缓缓跪了下来。
他跪在那枚属于李家的族徽前。
伸出那只还在流血的手，用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在那枚象征着李家百年基业的金属徽章上，一笔一划地，开始描画。
他画得很慢，很专注。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冰冷的金属徽章，被温热的鲜血一点点覆盖。
沈妄的血，正在吞噬李家的荣耀。
最终，一个属于秦家的，由荆棘与蔷薇缠绕的图腾，彻底覆盖了李家原本的徽记。
鲜红的，狰狞的，带着一种血腥而病态的美感，仪式完成了。
沈妄垂着流血的手，安静地跪在地上，等待主人的下一个指令。
秦彻一直看着他，看着他毫不迟疑地伤害自己，看着他用自己的血去完成这个征服的标记。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慢慢地，在沈妄面前蹲下身。
两人的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交汇。
秦彻伸出手，没有去碰那枚已经被污染的族徽，而是抬起了沈妄那只还在滴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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