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灵魂发出的、无声的、凄厉到极致的尖啸。那是对未知的恐惧,对湮灭的绝望,对一切存在意义被无情剥夺的巨大惊悸!
而此刻,这惊悸的余烬,伴随着濒死躯体的极致痛苦,成为了他在这北宋寒窑中苏醒的唯一“馈赠”。
恐惧,冰冷、黏腻、沉重,如同实质的沥青,包裹着他的心脏,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他分不清这恐惧是来自现代灵魂对时空错乱的惊惶,还是这具北宋身体对死亡迫近的本能战栗。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绝望的网,将他牢牢困在这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草堆里。
“嗬…嗬…” 粗重艰难的喘息在死寂的陋室里格外清晰,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气管里拉风箱般的杂音,每一次呼气都带出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汴京城的喧嚣——模糊的叫卖声、车轮碾过道路的辘辘声、马蹄的嘚嘚声,甚至可能还有勾栏瓦舍里飘渺传来的、不成调的丝竹管弦。那繁华鼎沸的声响,近得仿佛就在巷子口,却又远得如同隔着一个世界。这近在咫尺的人间烟火,此刻听来,非但不能带来丝毫慰藉,反而像是对他这垂死挣扎处境最无情、最刺耳的嘲讽。那是活人的世界,而他,正在滑向冰冷的死亡深渊。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一个念头,微弱却无比顽强,如同在暴风雪中摇曳的一点烛火,硬生生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痛苦、寒冷和灭顶的恐惧。这念头并非源于这具北宋躯壳原主那卑微怯懦的灵魂,而是源自那个刚刚在时空乱流中几乎被撕碎的现代金融精英——沈墨轩!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本能,在绝境中被彻底点燃!求生的欲望如同火山岩浆,汹涌地压倒了肉体的痛苦和精神的惊悸!
“冷静…分析…必须…分析…” 他强迫自己混乱、灼热、濒临崩溃的大脑运转起来,摒弃一切无用的情绪,只剩下最核心的、冰冷的逻辑推演。就像面对一家负债累累、现金流枯竭、即将被强制清盘的烂公司,他需要找到唯一的“救命资产”,哪怕那资产再微不足道,再肮脏不堪!
首要目标:生存三要素!热量!食物!水分!缺一不可,且刻不容缓!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眼球,如同生锈的轴承。模糊的视线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扫过这间囚笼般的陋室。
结果令人绝望。
* 一个豁了巨大口子、布满污垢和裂纹的粗陶碗,歪倒在墙角冰冷的泥地上,空空如也。
* 几件辨不出原本颜色、散发着馊味和汗酸味的破布烂衫,像被丢弃的抹布一样散落在地上。
* 墙角堆着些枯黄、潮湿、同样散发着霉味的稻草,那是他身下这勉强称之为“床铺”的主要来源。
* 除此之外,四壁空空,真正的家徒四壁。没有灶台,没有水缸,没有哪怕一粒粮食的影子。甚至连一块能用来生火的、干燥的木柴都找不到!
彻骨的寒意,比窗外的风雪更甚,瞬间攫住了他。难道…真的要无声无息地冻死、饿死、病死在这堆散发着恶臭的烂草里?像一条无人问津的野狗?不!绝不!
“吱嘎——呀…”
就在这时,那扇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木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被从外面推开了一道勉强容人侧身挤入的缝隙。更猛烈的寒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狂啸着扑了进来,卷起地上的灰烬和草屑,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冷旋风。
一个干瘦佝偻的身影,费力地挤了进来,迅速反手将门掩上,隔绝了部分风雪,但屋内的温度依旧骤降。是邻居张婆。一个同样挣扎在汴京最底层泥淖里的老妇人,脸上的皱纹深得如同刀刻斧凿,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麻木和一种近乎死寂的疲惫。她身上裹着几层同样破烂的单衣,冻得瑟瑟发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同样豁了口的、更小的破陶碗。
她浑浊的目光扫过草堆里气息奄奄、咳血不止的沈墨轩,那目光里没有惊讶,没有悲伤,只有一种看惯了死亡的、近乎残忍的平静,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怜悯。
“轩哥儿…还…还吊着口气呢?”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像两块粗糙的砂纸在相互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力不从心的虚弱,“唉…命硬啊…阎王爷…嫌你命贱…不肯收?还是小鬼儿…忙着过年…没空来锁你?” 她蹒跚着走近两步,枯枝般的手颤抖着,将手里那个小破碗小心翼翼地放在沈墨轩脑袋旁边的、相对还算干净一点的地上。
碗里,是大约小半碗粘稠、灰褐色、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的糊状物。那气味混杂着涮锅水的油腻、某种野菜腐败后的酸馊、泥土的腥气,还有一种…隐约的、令人不安的土腥味(沈墨轩的现代知识瞬间拉响警报——观音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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