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大醮的比试依旧激烈,而张灵玉与张楚岚的那场对决,无疑是迄今为止最受关注的一场。这场同门师兄弟之间的较量,不仅关乎着比赛的晋级名额,更牵扯着两人之间复杂的恩怨情仇,以及那令人瞩目的阴五雷与阳五雷。
比赛的结果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张灵玉最终败北,而他一直隐藏的阴五雷,也在比赛中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一时间,议论声四起。有人惋惜张灵玉的败北,认为他实力强劲,只是运气不佳;也有人对阴五雷指指点点,认为这种功法阴寒诡异,并非正道功法;更有甚者,直接嘲讽张灵玉,说他连自己的功法都无法坦然面对,注定成不了大器。
罗恩站在人群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到张灵玉在比赛结束后,没有接受任何人的安慰,也没有反驳任何人的议论,只是独自一人默默地离开了赛场,朝着后山的悬崖走去。罗恩心中暗叹,他能感受到张灵玉心中的痛苦与挣扎。
来到悬崖边,张灵玉独自站立,任凭晚风吹拂着他的衣袍。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萧索的身影,那份因自身之“阴”而产生的挣扎与自卑,几乎凝成了实质,弥漫在他的周围。他望着悬崖下的万丈深渊,眼神空洞,充满了迷茫与痛苦。
他从小便是天师府的骄傲,天赋异禀,修为深厚,被誉为年轻一代的翘楚。可自从修炼了阴五雷之后,一切都变了。阴五雷的阴寒特性与他骨子里的正道观念相悖,让他始终无法坦然接受。他害怕别人的议论,害怕别人的指点,更害怕师父张之维失望的眼神。这场比赛的败北,以及阴五雷的暴露,让他心中的枷锁变得更加沉重,几乎喘不过气来。
罗恩站在远处的树林中,看着张灵玉痛苦的模样,心中生出一丝不忍。他知道,张灵玉的心结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开,强行现身劝说,反而可能起到反效果。他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让他重新认识自身力量的契机。
罗恩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计较。他转身离开,很快便在天师府的一处庭院中,“偶遇”了一位与天师府交好的小派长老——清风观的观主玄清道长。玄清道长性情豁达,为人正直,且与张之维关系不错,对张灵玉也颇为喜爱。
“玄清道长,别来无恙?”罗恩走上前,拱手说道,语气平和。
玄清道长见是罗恩,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来是罗恩道友,好久不见。道友也是来观看罗天大醮的?”
“正是。”罗恩点了点头,与玄清道长一同在庭院中漫步,“刚才那场张灵玉与张楚岚的比试,道长也看了吧?”
“自然看了。”玄清道长叹了口气,“灵玉这孩子,太过执着于功法的正邪之分,反而束缚了自己。”
罗恩闻言,心中暗道一声果然。他顺着玄清道长的话,看似随意地感慨道:“道长所言极是。不过在晚辈看来,这世间力量,何来绝对正邪之分?”
玄清道长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哦?道友有何高见?”
“晚辈浅见。”罗恩缓缓说道,“雷霆至阳,乃是天地间最刚猛的力量,能够驱散阴霾,净化万物,但若用于为恶,肆意杀戮,那便是毁天灭地的灾劫,让生灵涂炭;弱水至柔,看似无力,却能润泽万物,滋养生命,但若用于为恶,淹没城池,那便是滔天的祸患。可反过来,即便是至阴至寒的力量,若用于守护,保护弱小,那便是善举;即便是至阳至刚的力量,若用于作恶,那便是恶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说到底,力量不过是工具,是死的,而人是活的。是正是邪,是善是恶,终究要看执掌它的人心。心正则力量为善,心邪则力量为恶。灵玉道友的阴五雷,本身并无过错,过错在于他自己的执念,在于他无法坦然接受这份力量,更无法正确看待这份力量。”
玄清道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连连点头:“道友所言甚是!老夫一直想劝说灵玉,却不知如何开口,道友这番话,真是点醒了老夫!”
罗恩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以玄清道长的性格,必然会将这番话传递给张灵玉。有些道理,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比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效果要好得多。
果然,没过多久,玄清道长便找到了张灵玉。他将罗恩的这番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张灵玉。张灵玉听完之后,如同被惊雷击中一般,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他反复咀嚼着罗恩的话:“力量本身并无正邪之分……心正则力量为善,心邪则力量为恶……”这些话语如同在他封闭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一直认为阴五雷是邪恶的,是不被认可的,却从未想过,力量的善恶,取决于使用者的内心。
虽然这番话未能立刻化解他全部的心结,他心中对阴五雷的排斥感也没有完全消失,但至少,他开始重新思考,开始尝试着接受这份力量。他望着天边的明月,眼神中的迷茫与痛苦渐渐消散了一些,多了一丝坚定。或许,他真的错了,错在太过执着于表面的正邪,而忽略了内心的本质。
罗恩通过空间感知察觉到张灵玉的变化,心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解开一个人心结的过程是漫长的,但至少,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便需要张灵玉自己去慢慢领悟,慢慢成长。而他能做的,便是在暗中守护,确保张灵玉不会因为心结而走上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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