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炼器坊废料的活儿只持续了几天,陈平便又回到了他那片偏僻的药田。
这次短暂的经历,却像在他心中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他对五行灵气的理解不再局限于书本和笔记,而是有了更真切的体悟。尤其是金灵气的锋锐与木灵气的生机,这两种看似对立的特性,在他处理废料的过程中,竟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协同。
他将这份体悟带回了药田。
那几株半死不活的“凝血花”和“青禾草”依旧是他主要的照料对象。但陈平的做法,愈发细致入微。他不再仅仅满足于移植苔藓来调和土气,开始尝试更多的方法。
他记起炼器坊那杂乱却浓郁的金气,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找来几块最小、最不起眼的金属碎料——这是管事允许他带走的“垃圾”。他并没有将这些碎料直接埋入土中,那样过于暴烈,会伤及药草根系。
而是选择在每株药草外围一尺左右的距离,将这些小碎料按照特定的方位,浅浅地插入土壤,只露出一点点尖端。这是他根据笔记中模糊提到的“简易聚灵阵”原理,结合自己对金气引导的理解,进行的粗浅尝试。目的是利用金属自身的金气,在药草周围形成一个极其微弱的“气场”,并非聚集灵气,而是试图梳理和稳定周围紊乱的土气,起到“以金理土”的效果。
同时,他对“云雨诀”的施展也有了新的变化。他不再追求覆盖范围,而是将本就微弱的水灵气控制得更加精细,让水滴如雾如丝,精准地洒落在叶片和根茎最需要水分的地方。在施展法诀时,他会有意引导那一丝微弱的木灵气融入水雾中,使得这普通的浇灌,也带上了一丝微弱的滋养生机之力。
这些改变,每一项都微不足道,甚至在外人看来有些可笑。但陈平乐此不疲,他将这片废药田当成了自己验证所学的试验场。
日子一天天过去,变化在悄然累积。
最先注意到不同的,是时常会飞来药田附近觅食的一种翠色小鸟。这种小鸟对灵气变化颇为敏感,它们开始更喜欢落在陈平打理的那几株药草上歇脚,偶尔还会啄食叶片上凝结的、蕴含微弱灵气的露珠。
接着,是那位之前提起过药草颜色变化的师兄。他再次路过时,忍不住驻足,仔细打量了那几株凝血花半晌,惊讶道:“陈师弟,你这……真是奇了。这凝血花不仅颜色鲜亮了,叶片好像也厚实了些?你用了什么肥料吗?”
陈平正在小心翼翼地调整一块金属碎料的角度,闻言抬起头,擦了擦额角的汗,平静地回答:“没有用什么特别的肥料,只是多花了些时间照看。”
那师兄将信将疑,但看陈平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也问不出什么,只当是这块废地突然转了运,啧啧称奇地走了。
陈平低下头,看着那几株确实比半年前精神了不少的药草,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满足感。这种成就感,远比修为提升一丝更让他感到踏实。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药草在他的照料下,正一点点恢复生机,它们与周围的环境,包括他自己之间,似乎建立起一种极其微弱的、和谐的共鸣。
这种共鸣,无法用言语形容,却让他对“云拙老人”笔记中提到的“感气、融气”有了更深的理解。修行,或许不仅仅是向天地索取灵气,更是与万物建立联系,融入这片天地自然的过程。
这一日傍晚,陈平照例在药田边打坐,感受着日落时分天地间阴阳交替的气机变化。当他结束修炼,准备返回时,目光扫过田边一株刚刚冒出头不久的野草。那野草通体呈淡金色,叶片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金线草?”陈平一愣。这是一种低阶灵草,通常只生长在金铁矿产丰富的区域,对金灵气有很高的要求。它绝不应该出现在这片贫瘠的废药田里。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没错,确实是金线草,而且长势良好。他心中豁然明朗,定然是自己埋设的那些金属碎料,日积月累地散发金气,竟然意外地营造出了一小片适合金线草生长的环境!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陈平惊喜不已。这不仅仅意味着药田里多了一种灵草,更证明了他之前的种种尝试是有效的,他真的在凭借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改变着这片土地的“气”!
他小心地将这株金线草周围的土壤加固,避免它被风雨摧毁。看着这抹在废田中倔强生长的淡金色,陈平的目光更加坚定。
他明白,自己的路没有走错。哪怕慢如蜗牛,只要方向正确,每一步都算数。
而在他离去后不久,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药田边。正是那位炼丹长老。他先是看了看那几株长势明显改善的凝血花,微微点头。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株新生的金线草上时,眼中终于闪过一抹清晰的惊异。
“引金气入废土,竟能催生异草……”老者喃喃自语,看向陈平离去的方向,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神色,“看来,不是巧合。此子于草木之道,确有几分天生的悟性。或许……可以再观察得仔细些。”
夜色中,废药田里那抹淡金,仿佛一颗微小的星辰,在寂静中悄然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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