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那番石破天惊的誓言,如同在寂静深潭中投入了一块巨石,不仅在林薇心中激起了万丈波澜,更在无形中,悄然改变了她在代州军中的地位。
那夜之后,林薇能清晰地感受到,李元芳守护在她身边的方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依旧是寸步不离,依旧是警惕万分,但那目光中,除了不变的忠诚,更多了一份深沉内敛的、仿佛与她的理想和命运彻底交融的坚定。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护卫,更像是她道途上最可靠的同行者,是她意志的延伸,是她手中最锋利的、拥有自我灵魂的剑。
这种变化,自然也落入了旁人眼中。
张虔勖何等人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元芳身上那股愈发凝练、仿佛与林薇气息浑然一体的气势。他心中震撼,深知能让李元芳这等人物如此死心塌地,绝非仅仅依靠权势或恩情,而是真正折服于其人格与理想。这让他对林薇的评价,再次拔高了一个层次。
而普通的兵卒和低阶军官们,虽然无法理解那夜城楼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能看到结果。
他们看到,那位武功高强、冷峻寡言的李将军,对薇参赞的护卫愈发周密,那种默契,仿佛一个眼神便能洞悉彼此心意。他们看到,薇参赞在做出决策时,李将军总会站在最合适的位置,用最简洁的方式,将她的意图贯彻下去。他们看到,当参赞大人因劳累而脸色苍白时,李将军会默默地递上温水,会在她巡视时,不动声色地替她挡开最拥挤的人流。
这种超越了上下级、近乎生死相托的关系,本身就具有强大的感染力。
它无声地向所有人宣告:这位薇参赞,值得如此豪杰誓死追随!她的“道”,值得人们用生命去拥护!
与此同时,林薇之前一系列举措的效果,也开始集中显现。
城防加固工程在全民动员下,以惊人的速度推进。城外百步到三百步的区域内,密布着深浅不一的陷马坑和狰狞的拒马枪,铁蒺藜在枯草间闪烁着寒光。虽然尚未完全覆盖所有区域,但主要的冲锋通道已被有效封锁。城墙上,“活动射板”和内侧“庇所”陆续安装完成,守军士兵们体验之后,纷纷称赞其巧妙实用,极大地提升了安全感和作战效率。
而更让守军士气大振的,是那些陆续从秘密“军工坊”运送上城头的新式器械。
当第一架结构复杂、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连环弩”被固定在预设的弩位上时,引来了无数好奇和惊叹的目光。负责操作的老弩兵在工匠的指导下,尝试着进行了一次齐射。
“嘣——嘣——嘣——嘣——嘣!”
五声急促却有力的弦响几乎连成一片!五支粗长的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毒蜂群般扑向三百步外的草人靶阵!
瞬息之间,草屑纷飞,五个标靶被巨大的动能撕扯得粉碎!其覆盖范围和瞬间爆发出的毁灭力,远非传统床弩可比!
城墙上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我的老天爷!这……这是什么神器?!”
“一次五箭!这要是对着突厥骑兵来一下……”
“参赞大人真是神人啊!竟能造出此等利器!”
紧接着,被命名为“夜叉擂改进型”的怪物也被吊装上了关键位置的城墙。当兵卒们看到那布满铁钉、两侧还带着狰狞活动铁臂的巨大木桩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可以想象,这玩意一旦从城头砸落,会对攀城的敌军造成何等恐怖的杀伤!
虽然出于保密和安全的考虑,威力最大的“万人敌”尚未公开演示,但仅仅是“连环弩”和“夜叉擂”的亮相,就已经彻底点燃了守军心中的希望之火!
他们原本以为只能凭借血肉之躯和常规器械,去硬抗突厥的铁骑洪流,内心充满了悲壮与绝望。但现在,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可能!看到了凭借智慧和准备,以弱胜强的希望!
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一个人——薇参赞!
是她,以雷霆手段整肃军纪,扫除了军中毒瘤;
是她,不顾身份,与最底层的兵卒同吃同住,赢得了他们的爱戴;
是她,殚精竭虑,设计出这些闻所未闻的守城利器;
更是她,一箭慑敌,指挥夜袭,打破了突厥游骑的嚣张气焰!
不知不觉间,“薇参赞”这三个字,在代州守军心中的分量,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初的不信任、轻视、甚至敌意,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信赖,甚至是崇拜!
当她再次巡视城墙时,迎接她的不再是复杂审视的目光,而是一道道灼热、充满敬意的眼神。兵卒们会自发地挺直腰杆,精神抖擞地向她行礼。当她指出某处城防细节需要改进时,负责的军官会毫不犹豫地立刻执行,再无半分迟疑。当她与兵卒们交谈时,他们会争先恐后地汇报情况,提出自己的想法,仿佛能和她说话,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甚至连张虔勖,在处理军务时,也开始有意识地征求她的意见,尤其是在涉及新式器械运用和特殊战术方面,几乎给予了全权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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