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冀中平原的秋老虎格外毒。本该凉下来的九月,日头仍像烧红的烙铁贴在人背上,地里的高粱晒得炸了壳,村口老井的水位见了底,连村西头那片向来阴凉的杨树林,叶子也卷着边儿发脆。
我们村叫李家庄,百十来户人家多是姓李的本家,只有村东头住着一户外姓人,是五年前从山东逃荒来的王屠户。王屠户原在镇上开肉铺,后来得了场怪病,左手食指和中指不明不白地烂掉了,肉铺开不下去,才搬到村里,在自家院后搭了个棚子,偶尔帮人宰个猪羊,换些杂粮度日。他媳妇早年间没了,身边只带个七岁的儿子,小名叫狗蛋,生得瘦,眼窝陷得深,不爱说话,白天总蹲在院门口看蚂蚁,傍晚就缩进屋里,连灯都很少点。
出事那天是九月十二,村里李老栓家嫁闺女,请了王屠户来宰头肥猪。那天日头毒得很,王屠户赤着膊,脊梁上的汗珠子滚得像黄豆,手里的杀猪刀亮得晃眼。猪是圈里养了三年的老母猪,劲大,几个人按了半天才按在案板上。王屠户找准位置,一刀下去,猪血喷得满案板都是,溅了他一裤腿。可不知怎么,那猪没立刻断气,反倒挣着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院门口——狗蛋正蹲在那儿,手里攥着根草,眼神愣愣的,像在看什么。
后来王屠户说,那天他总觉得不对劲,宰完猪收拾刀的时候,刀刃上的血珠凝在上面,怎么擦都擦不掉,反倒像生了层红锈。更怪的是,回家的路上,他看见狗蛋跟在后面,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喊了两声,孩子也没应。
当天夜里,李家庄起了风。风不大,却邪性,绕着房顶转,发出“呜呜”的声儿,像有人在哭。王屠户家的灯亮了大半夜,村里人后来才知道,狗蛋从傍晚就开始发烧,脸蛋烧得通红,嘴里胡话不停,翻来覆去就说一句:“猪看着我呢,猪看着我呢。”王屠户找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扎了针,喂了草药,可烧就是退不下去,孩子的身子反倒越来越软,眼瞅着就没了精神。
到了后半夜,狗蛋突然不说话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房梁,手脚冰凉。王屠户慌了神,抱着孩子就往村西头的张婆婆家跑。张婆婆是村里的老人,懂些“土法子”,谁家孩子丢了魂,或是撞了邪,都找她。那晚的风更邪了,王屠户抱着孩子跑在土路上,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脚步声“啪嗒啪嗒”的,黏糊糊的,像沾了血。他回头看,路上空荡荡的,只有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可那脚步声还在,就贴在脚后跟。
张婆婆家的灯还亮着,门没关严,留着道缝。王屠户推开门,一股草药混着香灰的味儿扑面而来。张婆婆坐在炕沿上,手里捻着串佛珠,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只说:“把孩子放炕上吧,我早等着了。”王屠户把狗蛋放炕上,才发现孩子的嘴唇已经发紫了,呼吸细得像游丝。张婆婆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翻了翻眼皮,眉头皱得紧紧的:“是丢了魂了,魂让东西勾走了。”
王屠户“扑通”就跪下了,求张婆婆救救孩子。张婆婆叹了口气,说:“不是我不救,是勾他魂的东西太凶。你白天宰的那猪,本是有灵性的,你宰它的时候,孩子盯着看,那猪的怨气就缠上他了。现在孩子的魂在屠宰棚那边,得去把魂叫回来,晚了,魂就散了。”
张婆婆起身找了个蓝布包,从里面掏出三样东西:一把用了多年的桃木梳子,一张黄纸符,还有一件狗蛋平时穿的小褂子。“你听着,”张婆婆的声音压得很低,“等会儿我烧了符,你拿着这褂子,去你家后院的屠宰棚,顺着棚子门口的路往回走,一步喊一声‘狗蛋,回家了’,喊到家门口为止。路上不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能回头,也不能停,一停,魂就回不来了。还有,这梳子你拿着,要是觉得身后有东西跟得紧,就用梳子往身后划,能挡一挡。”
王屠户接过东西,手都在抖。张婆婆把黄纸符点着了,符灰落在一碗清水里,她端着水,给狗蛋灌了两口,又把剩下的水洒在孩子身上,嘴里念念有词。做完这些,她推着王屠户往外走:“快去,现在是丑时,阴气最盛,也是魂最容易附上身的时候,再晚就来不及了。”
王屠户揣着桃木梳,手里攥着狗蛋的小褂子,往家走。风还在刮,比刚才更冷了,吹在脸上像刀割。路上没有灯,只有月光,把路面照得发白,也把路边的草影照得歪歪扭扭,像一个个站着的人。
快到自家后院的时候,王屠户听见了动静——屠宰棚里,传来“哼哼”的声音,像猪叫,又像人在喘粗气。他心里发毛,脚步顿了顿,想起张婆婆的话,不敢停,继续往前走。走到棚子门口,他看见棚子的门是开着的,里面黑糊糊的,那“哼哼”声更清楚了,还夹杂着“滴答”的声儿,像血滴在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的小褂子,对着棚子喊:“狗蛋,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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