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坳的人都知道,后岭那片老林子不能进,尤其是过了白露,连最敢闯的猎户都得绕着走。老人们说林子里藏着“凤凰”,可没人真见过那神鸟的模样,只说见过的人要么疯了,要么就再也没从林子里出来——我爷就是没出来的那个。
我爷是王家坳最后一个懂“山规”的猎户,年轻时能凭着一串脚印在林子里追三天野猪,可五十七岁那年,他揣着半袋干粮进了后岭,就再也没回来。那天早上雾特别重,我蹲在门槛上看他背猎枪,他突然回头摸我的头,说“丫头,要是爷晚了晌没回来,就把灶上那罐腌菜给西头李婆送去”。我那时候才九岁,只觉得爷的手凉得像井里的石头,却没懂这话里藏着的交代。
直到天擦黑,猎枪的影子都没见着,我爹才带着村里人举着火把进林子找。火把的光在雾里散得快,只能照见身前几步远的地方,树影晃得像站着人,风一吹,叶子“沙沙”响,总让人觉得背后有人呼气。找了半宿,有人在一棵老松树下发现了爷的烟袋锅,铜锅子还温着,旁边的草上沾着点暗红的血,却没见着人。我爹疯了似的喊,声音撞在树身上,弹回来变成细碎的回音,倒像是有谁在暗处跟着应。
后来村里的老支书说,这是惊动了“凤凰”。他说早年有个外乡人来寻宝,说后岭的山洞里藏着凤凰的羽毛,能治百病。那外乡人带着铁锹进了山,三天后被人发现蜷在山洞门口,眼睛瞪得溜圆,手里攥着根五颜六色的毛,嘴里反复念叨“不是凤凰,是红的……是红的……”。没过两天,那外乡人就断了气,脸上的肉一点点往下塌,最后成了青黑色,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精气。
我爷走后的第三年,我十五岁,村里来了个姓赵的地质队队员,说要测后岭的矿脉。村里人都劝他别去,他却笑说“都是封建迷信”,背着仪器就进了山。那天下午没雾,阳光能照进林子深处,可他直到傍晚都没出来。我爹带着人再进去找时,看见他的仪器摔在地上,屏幕碎成了蛛网,旁边的泥土里有串奇怪的脚印——比人的脚印小,却有三个尖爪,印子周围的草都枯成了黄色。
最吓人的是地质队队员的帽子,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帽檐里塞着几根羽毛。那羽毛不是凤凰该有的金色或红色,而是暗褐色的,根根硬得像细针,凑近闻,有股淡淡的腥气,像铁锈混着腐叶的味道。老支书看见那羽毛,脸一下子白了,拉着众人就往回走,说“这是‘凤凰’在送客,再待着就走不了了”。
我真正撞见那东西,是在十八岁那年。那天我娘让我给山那边的外婆送鸡蛋,走的是后岭边缘的小路。本来天好好的,走着走着突然起了雾,白蒙蒙的一片,连脚边的草都看不清。我心里发慌,想往回走,却听见林子深处传来“咕咕”的叫声,不是鸟叫,倒像是人憋着气在哼。
我攥着篮子不敢动,就看见雾里飘过来个影子。那影子不高,也就到我腰那么高,浑身裹着暗红的毛,像沾了血的破棉絮。它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地上的草就“唰”地一下枯掉。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那东西一点点靠近。它的头是圆的,没有眼睛,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嘴,嘴里滴着黏糊糊的东西,落在地上,能烧出小坑。
就在它离我还有两步远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爷当年教我的,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就往地上吐唾沫。我拼尽全力吐了一口,那东西像是被烫到似的,往后缩了一下,发出“嘶嘶”的声音。趁着这功夫,我转身就跑,篮子里的鸡蛋摔了一地都没敢捡,只听见背后的“咕咕”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
我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看见外婆家的烟囱,才敢回头看。雾已经散了,林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叶子的声音。可我低头一看,裤脚沾着几根暗褐色的羽毛,和当年地质队队员帽子里的一模一样。
后来我再也没敢走后岭的小路,外婆也说,以后别再往后岭那边去。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年轻人都往外走,剩下的老人守着村子,每年白露过后,就会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烧点纸钱,嘴里念叨着“凤凰大人,别出来扰人”。
去年我回王家坳,看见后岭的林子更密了,雾气常年不散,远远望去,像一块黑沉沉的布。村里的老支书已经不在了,临终前他拉着我的手说,其实那不是凤凰,是山里的“老东西”,活了几百年,靠吸人的精气活着,老一辈人怕它,才编了“凤凰”的说法,想让后人敬而远之。
我问他,那爷当年是知道的吧?老支书点了点头,说“你爷是去送‘供品’的,他知道那年头村里收成不好,‘老东西’要出来找食,他是想换村里人的平安”。
那天晚上,我坐在爷当年常坐的门槛上,看着后岭的方向。雾里又传来“咕咕”的叫声,很轻,却能钻进耳朵里。我摸了摸口袋里装着的烟袋锅——那是当年找爷时,我偷偷藏起来的,铜锅子上的包浆已经磨亮了。
风一吹,烟袋锅“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我弯腰去捡,却看见地上有串小小的脚印,暗褐色的,像沾了血的爪印,从后岭的方向来,一直延伸到我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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