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头的老槐树有两抱粗,枝桠歪扭得像老人干枯的手指,每年春天只在树顶稀稀拉拉冒几片叶子,村里老人都说这树沾着阴气,可谁也没真见过怪事,直到王家老太走的那天。
王家老太是在后半夜没的,当时我正趴在堂屋桌上写作业,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王大爷嘶哑的喊:“他婶子,快帮我看看,老婆子没气了!”我妈抓起棉袄就往外跑,我也跟着蹿了出去,刚到王家院门口,就看见那棵老槐树下飘着个白影,风一吹,影子晃了晃,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又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后来才知道,那时候王家的白幡还没挂出来。
王家办丧事的头天,天就阴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压在房顶上,连鸡都不爱出窝。我帮着搬凳子,看见王大爷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老太生前缝的布袜子,眼泪砸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中午要挂白幡,村里几个壮实的后生搬来梯子,把裁好的白布往槐树枝上系,刚系到第三根枝桠,最上面的后生突然“啊”地叫了一声,从梯子上滑下来,摔在地上半天没起来。问他怎么了,他哆哆嗦嗦地说,看见树枝上有只手,冰凉凉的,抓了他的手腕。
没人信他的话,只当是他恐高慌了神,换了个人继续挂。白幡挂好的时候,风突然大了,布幡被吹得笔直,像个站在树下的人,头垂着,一动不动。那天下午,来吊丧的人都觉得不对劲,院里的温度比外头低好几度,明明没风,供桌上的蜡烛却老往一边歪,火苗发蓝,烧出来的烟绕着供桌打圈,不散。
到了傍晚,该给老太“送路”了。按照村里的规矩,要由长子端着灵位,后面跟着亲戚,绕着村走一圈,撒纸钱。王大爷的儿子王强在城里打工,赶回来的时候眼睛肿得像核桃,他端着灵位走在最前面,刚出王家院门,脚底下突然一滑,灵位“啪”地摔在地上,摔成了两半。王强“扑通”就跪下了,手忙脚乱地捡,眼泪混着泥抹了一脸,嘴里念叨:“妈,儿子不孝,妈,您别生气……”
我跟在队伍后面,看见纸钱撒在地上,被风吹得往老槐树那边飘,堆在树根下,像铺了一层白霜。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我名字,声音软软的,像老太平时说话的调子。我回头看,身后只有跟着的村民,没人张嘴,再往前看,队伍已经走远了,我赶紧小跑着追上去,刚跑到老槐树下,脚脖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是一截白布条,不知道从哪飘来的,绕着我的脚踝缠了两圈,勒得生疼。我使劲甩脚,布条却越缠越紧,直到我妈回头看见,过来帮我扯,布条才“哗啦”一声断了,断口处齐整整的,像用剪刀剪过。
那天晚上守灵,我跟几个半大的孩子坐在堂屋角落,听村里的老人讲老太的事。老太一辈子省吃俭用,最疼的就是王强,去年王强在城里买了房,想接老太过去,老太不去,说舍不得老房子,舍不得院外的老槐树——她年轻时跟王大爷定亲,就是在槐树下见的第一面。老人说,老太走的前一天,还坐在槐树下摘豆子,跟路过的人说,看见树影里有个人,跟她年轻时的模样一样,穿着蓝布衫,梳着麻花辫。
后半夜,我困得睁不开眼,趴在桌上打盹,迷迷糊糊中,听见供桌那边有动静,像是有人在翻东西。我抬起头,看见一个白影站在供桌前,背对着我,头发很长,垂到腰上。我吓得不敢出声,眼睁睁看着白影拿起老太的布袜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慢慢转过身来——那张脸,跟供桌上老太的遗像一模一样,只是眼睛是空洞的,没有黑眼珠,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身子像被钉在椅子上,只能看着白影一步步朝我走过来,脚不沾地,飘着走。就在她快到我跟前的时候,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鸡叫,白影浑身一颤,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转身飘出了堂屋,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我“哇”地哭了出来,惊醒了守灵的人,他们问我怎么了,我指着门外,话都说不完整,只知道哭。
第二天出殡,棺材要从老槐树下过。抬棺材的后生刚走到树下,突然都觉得肩膀一沉,棺材像灌了铅一样重,怎么都抬不动。王大爷跪在地上,对着槐树磕头,磕得额头都出血了,嘴里喊:“老婆子,你别拦着,让孩子们送你走,到那边好好过日子,我以后就来陪你了……”磕到第三下,棺材突然轻了,后生们赶紧抬起棺材,快步往前走,没人敢回头看。
送完葬,村里的人都不敢再靠近老槐树,尤其是晚上,路过的时候都绕着走。过了半个月,王强要回城里,临走前他去槐树下烧纸,看见树根下长出了一朵白色的花,花瓣像布幡一样,风吹过,没有香味,只有一股淡淡的、老太生前用的肥皂味。
后来我去城里读书,很少回村,去年暑假回去,特意去看了老槐树。树还在,只是枝桠比以前茂盛了些,夏天的时候,树荫能盖住大半个院子。王大爷坐在槐树下抽烟,看见我,笑着打招呼,说自从老太走后,他每天都来槐树下坐一会儿,有时候能听见树影里有声音,像老太在跟他说话,问他吃饭了没,衣服穿够了没。
我问他怕不怕,他摇摇头,说不怕,老太那么疼他,怎么会害他。他指着槐树上的一个枝桠,说那枝桠长得像人的手,每次他来,都觉得那只手在轻轻拍他的肩膀,跟以前老太拍他的样子一样。
那天傍晚,我跟王大爷坐在槐树下,看着夕阳把树影拉得很长,风一吹,树叶沙沙响,像有人在低声说话。我想起那天晚上看见的白影,突然觉得不害怕了,或许,老太从来没离开过,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着她的爱人,守着她住了一辈子的老房子,守着这棵见证了她一辈子的老槐树。
只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在晚上靠近老槐树,尤其是刮大风的日子,总觉得风里有老太太的声音,软软的,像在喊我的名字,又像在跟我诉说着什么,那些没说完的话,没做完的事,都藏在老槐树的影子里,等着有人来听。
《全国真实灵异故事》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爱言情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爱言情!
喜欢全国真实灵异故事请大家收藏:(m.2yq.org)全国真实灵异故事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