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帐拆了的第一个晚上,我又被拉了。
这次的力气比上次还大,像有根绳子套着我的脚踝,"嗖"地一下把我从妈身边拖到床中间。我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床尾站着个黑影,毛茸茸的,像傍晚看见的那个捡破烂的老头。他的手垂在床边,黑黢黢的,指甲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像猫爪。
"跟我走。"他的声音像破风箱,"我捏了个小人儿,跟你一样,也穿蓝布衫。"
我吓得尖叫,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爸和妈同时醒了,妈摸到开关,"啪"地开了灯。白光瞬间灌满屋子,黑影"嗖"地缩到墙角,像块被踩扁的破布,接着就不见了。
只有我躺在床中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睡衣的领口被拽得变形。爸冲到床尾,突然"咦"了一声——地板上有个泥手印,小小的,像我的手掌那么大,指缝里还沾着点黄泥巴,和我那天扔在老头身上的泥巴一模一样。
"狗日的!"爸一脚把桃木剑踹到地上,剑鞘裂了道缝,"我去找它!"
他拎着菜刀就往外冲,妈扑过去拽他,被他甩了个趔趄。"别去啊!"妈抱着我哭,声音抖得不成调,"万一......万一真有啥......"她的指甲掐进我的胳膊,我疼得想哭,却不敢作声。
爸在院里骂了半天,菜刀砍在老槐树上,"哐哐"响,震得树叶簌簌往下掉,惊得邻居家的狗叫了一夜。回来时,他的胳膊上划了道口子,沾着黑泥,血珠顺着伤口往下滚,滴在门槛上,像串红珠子。"在墙根看见个黑影,"他喘着粗气,眼神发直,"追过去就不见了,只捡到这个。"
他摊开手,掌心躺着块破布,灰扑扑的,上面沾着些硬邦邦的黑毛,粗得像猪鬃。
那块破布被爸用火烧了,灰埋在槐树下。他往土里埋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嘴里念念有词:"烧了就没事了......烧了就没事了......"
可我知道,它还在。
因为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自己的袜子上沾着根黑毛,粗得像缝麻袋的线,不是家里任何东西的毛。妈用镊子夹着扔进火盆,火苗"腾"地窜了一下,毛卷成个小黑球,散发出股焦糊味,像烧头发。
爸开始不上班了,整天在家守着。他托人从庙里求了黄符,贴得屋里到处都是,门上、墙上、甚至床板底下,符纸的油墨味混着爸的烟味,呛得人头晕。
可那只手还是会来。
它变得更鬼祟了,总在爸和妈睡熟的时候来。有时摸我的脚,有时拽我的衣角,最吓人的一次,我感觉它顺着床腿往上爬,毛茸茸的胳膊蹭过我的脚踝,带着股馊味,像阴沟里的水。
我不敢再睡,天天熬到天亮。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可只要一闭上眼,就感觉那只手在摸我的脚。妈带我去医院,医生用听诊器听我的胸口,冰凉的金属头压得我发慌。"就是吓着了,"医生在病历本上写字,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像指甲刮玻璃,"开点安神的药,吃了就好。"
药是棕色的糖浆,甜得发腻,吃了也没用。我越来越瘦,眼窝陷下去,下巴尖得像锥子。妈看着我掉眼泪,把爸的烟盒扔到地上:"要不......去你外婆家躲躲?"
外婆家在山里,离城里有三个小时的车程。我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看见爸把那顶蓝白格子的蚊帐塞进了衣柜最底层,坑洼的地方被他用手捋了又捋,指腹蹭过尼龙布,像在摸什么宝贝。"别带了,"妈说,"山里用不上。"爸没说话,又往上面压了件厚棉袄。
外婆家的老房子是土坯墙,屋顶盖着茅草。没有大床,我和妈睡在一张小竹床上,竹片硌得人骨头疼。爸在地上铺了层稻草,打地铺。山里的夜晚很静,只有虫鸣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像有人在耳边说话。
我以为到了这儿就安全了,可第一个晚上,我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小娃,跟我来。"
声音从窗户外面传来,裹着山风,像冰碴子刮过耳朵。我猛地睁开眼,看见窗台上趴着个黑影,手搭在窗台上,黑黢黢的,正往屋里够,指甲抠着木头窗框,"咯吱咯吱"响。
"它找来了!"我钻进妈怀里,浑身抖得像筛糠,牙齿咬得嘴唇生疼。
爸抄起墙角的扁担就冲到窗边,"哐当"一声推开木窗,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窗台上多了个泥巴捏的小人儿,歪歪扭扭的,眼睛是用黑泥点的,正对着我的床。小人儿的胸口还捏了个歪歪扭扭的"心",像被人用指甲抠出来的。
爸把小人儿踩碎了,黑泥溅在他的解放鞋上,像溅了血。"我看它是活腻了!"他红着眼吼,声音在山里回荡,惊得树上的夜鸟"扑棱棱"飞起来,翅膀扫过屋顶的茅草,簌簌往下掉。
那天夜里,我听见床底下有声音。
不是爸翻身的动静,是"窸窸窣窣"的,像有人在用指甲刮竹床的底板。我吓得不敢出声,死死攥着妈的手。妈的手冰凉,指甲掐进我的肉里,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却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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