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身上那件被泥水浸透、破旧酸馊的书生袍子,却如同一个散发着恶臭的诅咒,尤其是双腿间猛地渗出的、一股无法控制的、带着滚烫体温的腥臊尿水,瞬间弥漫开来,与巨兽本身的浓烈气息交织在一起,如同一股刺鼻的毒雾,格外鲜明!
完了!一切都完了!书生的脸色如死灰一般,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相反,头顶那令人窒息的巨大嗅探戛然而止。他甚至听到一声模糊的、近似某种食草动物在雨中甩头的响鼻声,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又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嫌弃?
紧接着,书生听到身侧巨石深处传来一阵沉重如闷雷滚动的“咕噜”声。一股温热的气流混合着浓郁不散的腥膻气息,如同一股腐朽的洪流,长长地吹拂在离他蜷缩处不远的地面岩石上。借着又一次炸开的闪电余光,书生那绝望的眼角瞥见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一条粗壮得宛如倒下的枯木一般,呈现出深褐色,布满了鳞甲般的角质厚皮,边缘湿漉漉的,纠结着浓密长毛的、无法名状的硕大肢体,正无精打采地横卧在离他脚边仅有一步之遥的泥水洼里!
那肢体的末端并非锐爪,而是一节如同粗砺膨大的、覆盖着短硬黑毛的巨柱关节——或许这就是某种兽类的“肘”吧?而在那巨肢关节靠近巨石阴暗处(刚才被嗅探的位置),书生惊恐地看到了一只巨大无匹的兽爪前端!那绝非寻常野兽之爪!
五指(?)的轮廓犹如虬结老树的根部般粗犷,每一根都包裹着坚硬的角质和粗硬的黑毛,前端隐没在泥泞中。然而此刻,那巨大的、沾满黑泥的“趾”正微微分开,露出其下更深处紧贴石壁的一小片空地。空地的岩石上,一道细微的岩缝正渗出混合着雨水的湿润气息。
只见那巨兽头颅方向再次吹来一股粗重炙热的气息。随即,一抹猩红如闪电般探出!——竟是一条布满短刺般倒钩的、厚实宽大的深紫黑色舌苔!它在闪电光晕中留下鬼魅般的残影,极其精确地刺入那道湿漉漉的岩缝深处,接着伴随着某种液体被快速拖拽卷吸的粘腻声响,瞬间又缩了回去!
紧接着,便是从巨石最深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砸嘴吞咽声!它在舔食岩壁缝隙深处渗出的雨水!这绝非寻常野兽!轰隆——!!!又是一道粗如山蟒、妖异的靛紫色闪电,如同一把暴虐的荆棘长鞭,无情地撕裂了厚重的墨云,狠狠地抽打在近在咫尺的地面上!
那刺目的、带着不祥紫气的光芒瞬间将整个巨石巢穴照亮,也照亮了书生身侧那巨大的、正懒散挪动的肢体!
这一次,书生于极度的僵冷和尿臊味包围中,终于用几乎要撕裂的眼角余光,瞥见了那巨大肢体粗砺角质深沟里,几处被紫电照亮的痕迹!
深色岩壁般的硬皮皱褶深处,烙着几个似符非符、似印非印的诡谲图形!它们在紫电下骤然显现,透着难以言说的堂皇古意与一种冰冷的、如同钢铁浇铸般的规整!金红色泽在电光中一闪而灭,如古庙神兽眼中隐现的神性威严,又似玄门高士镇魔的秘符!
冰冷!崇高!深不可测!
如同九天垂落的赦令,又似九幽深渊的印记!
这巨物……来历……大恐怖!大诡异!绝非山间寻常精怪!
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了单薄的麻布中衣,寒气像无数钢针扎进骨头缝里。书生蜷缩成几乎要嵌入岩石的形状,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带出一团颤抖的白雾。
可更刺骨的冷意来自脚踝——就在方才,一片冰冷滑腻如墨汁、带着巨兽体温湿气的浓密长毛扫过脚踝的触感,如同毒蛇钻入骨髓,在那里种下了冰封的种子。这冰寒混同岩石深处渗出的冷意一起,沿着血脉向上攀爬,冻得他膝盖发软,几乎无法支撑蜷缩的姿态。
“咯……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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