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此间品阶最高的存在,张士贵的待遇明显比其他士卒和普通军官好上许多,不仅身处营帐内有床榻可睡,且榻边围了圈略旧的帷幔,以作遮挡和回避,一侧还有个亲兵通宵看守。
“阿良你来得正好…”眼皮都睁不开的亲卫一见秦良,便哑着嗓子开口,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极长的哈欠。
秦良端起笑脸:“韩兄辛苦了,外头餐食来了,赶紧去吧。”
韩姓军官是又饥又乏,闻言稍有跌撞着走了。
明洛看秦良轻手轻脚地探进帷幔后,旋即转了出来,作了个睡觉的姿势。
“那咱们先出去。”明洛几乎用唇音说话。
直至早饭毕,秦良或嘘寒问暖,或没话找话,殷勤备至地围着明洛,傻子都能明白他的心思。
就在明洛打完第三个哈欠,预备和他说明自己没有精神和他闲情逸致地‘谈情说爱’时,救星出现了。
宋郎中一边咬着胡饼,一边用暖溶的眼神打量了明洛一番。
“儿还好吧,熬了一宿了,赶紧去歇息。”明洛如逢大赦,只能秦良敷衍地道了别,便小鹿般逃开了。
秦良微有憾意,又很快打起精神,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搞定老丈人比两情相悦要紧多了。
临时搭建的营帐里,明洛顾不得之前的一些讲究,连外裳都没力气去脱,径直扑上阿耶给她备好的被褥,蹭了蹭后舒服地闭眼了。
明洛的意识里,她不过睡了一小会儿就被一道粗实而凶狠的男声吵醒了。
白日不比夜晚安静,不算睡觉的好环境。
可通宵一宿的她并不想睁眼,甚至拉过一边的被褥将半边脸埋了进去。
直到那男声还在继续发飙,她模糊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明洛不情不愿地微微张开了眼,先适应了下帐外大亮的天光,再慢吞吞地侧身起来。
她简单地收拾了下自个儿,便往吵嚷之处走去。
“滚开!”
明洛挑了挑眉,诶哟,中气十足呢。
正是那早晨刚来看过的张姓军官,大名张士贵的马军将领。
只见床榻边跪了一个举止瑟缩的药僮,以及那条赤裸在外,不断有血顺势流下的臂膀,看着情况,像是换药失误弄疼人了?没等明洛琢磨完,人又开始咆哮了。
“少杵在这儿碍手碍脚,还不快来整好,血都得流完了!”张士贵脾性火爆,眼见自己一发怒更没人管他死活,不免自己强行下台阶。
周遭无人敢应声,纷纷垂头不语。也是难为这些年青的药僮医僮了,本是临时征召来的小郎君,药理医理半分不通,纯是跟在几位郎中身后依样画葫芦地应答学习,于人情世故、沟通说话上更是没有开窍,眼力见强的少之又少。
对张士贵这般性情的高级将领,只管认错道歉说好话的一条龙流程,多数情况都能搞定。
闷声不吭沉默相对,反而更容易激起对方的怒火。
“张将军,你先躺下。”明洛直接拿着药箱上前。
边上的药僮见她出面,激动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赶紧小声道:“小宋医师,刚刚是钱五郎拆的纱布,不留神剪子碰到这位将军的伤口了……”
“还不赶紧滚,笨手笨脚的。”张士贵犹自恨恨,骂了两句。明洛使了个眼色过去,示意他们赶紧走。
省得招这位暴脾气的眼。
她将纱布剪成自己用惯的长宽度,拿过备好的草药和药剂,用自制的棉签开始处理。
“这背上的绷带怎么断开了?”明洛失笑道。
人没吭声,只一言不发地趴在榻上,阖着双眼闭目养神。
明洛用舌尖顶了顶牙齿,索性也不说话了。
瞌睡在浓郁的血腥味下逐渐消散,遍布的疤痕映入她的眼帘,新伤叠着旧伤,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明洛不由得放轻了手脚,动作愈发轻柔起来。
“你便是随父从军的那个小娘子?”张士贵疼了半宿,凌晨时分才实在受不住地昏睡过去,偏偏没睡多久又被分派早餐的动静闹醒,心情是既烦且躁。
换药时又被人这么一捅,简直疑心是不是敌军的细作故意整他。
这会儿平静下来,困意油然而生,眼皮撑不住地落下,故而才和明洛搭话。
“嗯。”明洛轻轻点头。
“你扎得好,今早那小郎怎么都弄不开,所以才拿上了剪子。”张士贵闲闲道,口吻比之方才不知和缓多少。
明洛趁机赔笑道:“他们也是不当心,不是故意的。还请将军大人有大量,海涵一二。”
张士贵轻哼一声,还想再念两句又觉无趣,索性闭上了嘴。
等明洛系好最后一处的绷带,闷响的呼噜声如约而起,明洛嘴角微抽,看了眼榻上之人光溜溜的身板,寻思片刻还是决定不吵醒人。
睡不好的滋味是最难受的。
且人身负多处箭伤,最是需要好生休养。
尤其以眼下的医疗技术和环境,什么名贵药材都不如睡一个整觉来得有用实在。
“这边都轻一点声,人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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