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兹颅骨内的魂火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他感受到雅儿贝德温热的泪水落在自己冰冷的骨手上,也感受到夏提雅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那份沉重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关切和忠诚,让他那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如果还有的话)位置感到一阵莫名的灼热,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压力。
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身为纳萨力克的主人,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守护者们的心。一夜未归,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天塌地陷。
“咳。”安兹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咳,试图抽回被雅儿贝德紧握的骨手。雅儿贝德虽然不舍,但还是顺从地松开,只是那双泪眼依旧痴痴地望着他。夏提雅也收敛了些许杀气,但目光依旧灼热。
“我去当网管……”安兹突然闭嘴了,他发现自己如果这样说出来,无疑会打击到孩子们(NPC)的自尊心。
安兹站直身体,空洞的眼窝扫过两位最忠诚也最麻烦的守护者,又瞥了一眼教室里其他或好奇、或惊愕、或忌惮的目光。他需要解释,一个能安抚她们、又不至于暴露自己只是去网吧打了通宵游戏(还被人克扣了工资)这种丢人事实的解释。
刚要说自己去值夜班当网管了。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不行!绝对不行!
如果让雅儿贝德和夏提雅知道,她们奉若神明的无上至尊,竟然为了区区几十个硬币,在那种充满廉价泡面味和烟味、鱼龙混杂的地方,像个最低级的打工仔一样值夜班、看电脑……她们会是什么反应?雅儿贝德恐怕会当场哭晕过去,然后自责到恨不得自尽谢罪!夏提雅绝对会立刻冲出去,把那家名为“兴欣”的网吧连同整条街都变成血海!这会引起巨大的骚乱,更会招致校长阿尔泰尔不可预测的惩罚!
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想一个……足够“无上至尊”的理由!
电光火石之间,安兹那经过多年社畜生涯和穿越后高压统治锻炼出的急智发挥了作用。他刻意挺直了腰背(虽然骨头本来就很直),让法师袍的下摆无风自动(一个小型的微风术,这个时候气场一定要强),眼窝中的魂火燃烧得更加深邃、平静,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力量。
他用那经过魔法修饰、带着无上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疲惫(假装)的低沉嗓音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教室:
“无需担忧,雅儿贝德,夏提雅。”他首先安抚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而深邃,“昨夜……并非无故滞留。而是有一项……秘密任务。”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秘密任务”四个字在寂静的教室中产生足够的回响。
“一项唯有身为无上至尊的我,才能胜任的……特殊任务。”他加重了“唯有”和“无上至尊”的语气,骨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臂骨,仿佛在强调其重要性和独特性。
“这关系到……吾等在万象学园,乃至在这个陌生世界的……长远布局。”他的话语充满了暗示性,却又不透露任何具体细节,完美地保持了“无上至尊”应有的神秘感。
安兹暗自松了口气。好了,含糊其辞,点到为止。以守护者们对自己的绝对忠诚和脑补能力,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他话音刚落——
“咔哒!”
一声轻微的推眼镜声响。
坐在前排的迪米乌哥斯,猛地抬起了头!他那金丝眼镜的镜片,在晨光下爆射出一道洞悉一切的精光!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混合着狂热崇拜与恍然大悟的、近乎扭曲的弧度!
“原来如此!!”迪米乌哥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如同破解了宇宙终极奥秘般的激动和颤抖,瞬间打破了教室的寂静!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差点带翻椅子。他无视了所有人惊愕的目光,双手激动地在空中挥舞着,仿佛在勾勒一个宏大的蓝图。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安兹大人!”他对着安兹的方向深深鞠躬,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形,“这实在是太精妙了!太伟大了!属下愚钝,直到此刻才窥见您伟大布局的冰山一角!”
“校长阿尔泰尔阁下建立的万象币体系,表面上是这座城市的流通规则,实则是她掌控所有异世界来客的枷锁!是束缚我们力量的锁链!”迪米乌哥斯语速飞快,逻辑清晰地开始了他那标志性的、如同脱缰野马般的脑补推理。
“而您!伟大的安兹大人!早已看穿了这一点!您并未被这表象的货币困境所困!相反!您选择了最直接、最深入、也是最危险的方式——以身试炼!”
他猛地指向安兹,眼中闪烁着近乎实质的崇拜光芒:“您昨夜所谓的‘滞留’,绝非被动!而是主动的潜入!您巧妙地利用底层工作的身份!这个看似卑微,实则处于信息交汇中心的绝佳位置!完美地融入了这座城市的底层脉络!”
迪米乌哥斯激动地在讲台前踱步,声音抑扬顿挫,如同在进行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讲:“通过这个身份!您可以不动声色地接触最广泛的人类(及其他种族)!监听他们的谈话!观察他们的行为模式!收集他们不经意间泄露的情报!了解这座城市的运行规则、权力结构、乃至隐藏的黑暗面!您是在编织一张覆盖整个万象都市的、无形的信息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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