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各种离谱的提议被否决,靠谱的提议(暗影庭院的)被笨蛋打断,剩下的只有一片狼藉的尴尬和雅儿贝德、夏提雅虎视眈眈的目光。安兹感到一阵无力,至尊的威严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难道A班的童话剧真的要走向《睡美人》的深渊,或者等着被惠惠炸上天?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细细的、带着明显怯懦和犹豫的女声,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微弱地响起。
“那…那个…”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循声聚焦到教室后排靠近角落的位置。
维多利亚·伊娃诺娃·谢列布亚科夫此刻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课桌底下。在谭雅·冯·提古雷查夫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幼女目光注视下(谭雅的眼神仿佛在说:说话,士兵!这是命令!),以及马特乌斯、沃伦等人鼓励(或者说看好戏)的眼神中,她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手指紧张地绞着裙角,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
“如…如果《睡美人》不行,《圣母玛利亚》也不行,《阿拉丁》和《小红帽》也…也有问题的话…”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飞快地抬头瞥了一眼讲台方向,又迅速低下,“《灰姑娘》…大家觉得…可以吗?”
“灰…姑娘?”安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灰姑娘?”雅儿贝德和夏提雅同时皱眉,似乎在想这故事里有没有适合安兹大人并且能和她们有亲密互动的角色。
“灰姑娘?”安德森神父在思考这故事有没有可供他插入圣言和驱魔仪式的空间。
“灰姑娘?”阿尔法、贝塔、伽玛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快速评估这个故事的可行性、角色适配度以及潜在风险。
“灰姑娘?”惠惠在思考仙女教母能不能用爆裂魔法代替南瓜马车。
“灰姑娘?”阿库娅眼睛一亮,“是那个穿漂亮水晶鞋的故事?那主角一定得是…”
“闭嘴阿库娅!”和真熟练地预判并捂住了她的嘴。
就在这短暂的、因新提议而陷入的集体思考空白中,一直沉默观察的迪米乌哥斯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蛇瞳闪过一丝精光,一个极其符合他阴谋家气质、又能完美规避当前所有雷区的角色分配方案瞬间在他那高速运转的恶魔大脑中成型。他嘴角勾起一丝优雅而危险的弧度,施施然站起身,对着安兹微微鞠躬。
“安兹大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维多利亚同学的提议,在下认为,极具智慧。《灰姑娘》的故事结构清晰,角色丰富,冲突温和且易于舞台呈现,最重要的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雅儿贝德、夏提雅,然后落在安兹身上,笑容加深:“主角‘灰姑娘’本身,是一个需要隐藏真实身份、在卑微与华贵之间转换的角色。这种‘伪装’与‘揭示’的核心戏剧张力,与安兹大人您平日里为了维持学园和平而不得不进行的伟大‘演技’,以及那份深藏于平凡外表下的无上威严…是何其神似啊!安兹大人!”
轰!
迪米乌哥斯的话语,如同在安兹(铃木悟)的脑内引爆了一颗精神炸弹!
伪装!演技!深藏不露!
这几个词精准无比地戳中了安兹内心最敏感、最核心的恐惧与渴望!他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拼命地伪装,用“至尊包袱”来掩饰自己那颗普通社畜的灵魂,生怕被人看穿铃木悟的本质!而迪米乌哥斯,竟然将他这份如履薄冰的“表演”,升华解读为一种为了和平而进行的“伟大牺牲”!甚至将其与童话主角的戏剧性转变相提并论!
“唔…!”安兹的下颌骨猛地绷紧,强行压制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他那空洞的眼窝中,猩红的魂火前所未有地剧烈摇曳起来。迪米乌哥斯!不愧是纳萨力克的大参谋!竟能看穿本座如此深层的用意!不,他一定是又进行了远超本座预期的深邃思考!他这是在替本座解围,并巧妙地为本座量身打造了一个完美的、能维持“威严”又不至于暴露“接吻难题”的角色!灰姑娘…一个需要“扮演”平凡的角色…这简直是为本座量身定做!而且故事里没有王子吻醒公主的环节!太好了!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得救了”的狂喜和“属下果然深谋远虑”的欣慰感,瞬间淹没了安兹。他几乎要忍不住给迪米乌哥斯点个赞。但至尊的矜持让他强行稳住。
他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他那光洁的头骨,猩红的目光扫过全班,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断,而非劫后余生的庆幸:“迪米乌哥斯所言…甚合我意。《灰姑娘》…这个故事内核,确实蕴含着身份转换、坚守本心之深意…嗯,与我们的某些理念…不谋而合。且其普适性、安全性,皆属上乘。”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依旧低着头的维多利亚身上,用尽可能温和(自认为)的语气:“维多利亚·伊娃诺娃·谢列布亚科夫同学,汝之提议,颇具价值。” 他直接跳过了讨论环节,一锤定音:“故此,吾宣布!A班参与‘童话之夜’之剧目,定为——《灰姑娘》!诸君,可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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