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了!前世谢家被抄后,有一位父亲麾下的老部将,名叫**戚忠**,手握一支精锐,本可成为父亲昭雪的有力助力,却在关键时刻突然倒戈,指认父亲“早有反意”,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戚忠,在军中的编号,正是**“七”**!他曾是父亲极其信任的人,排行第七的结义兄弟!
苏月见是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示警!她知道戚忠是叛徒!这《十面埋伏》,不仅是技艺的展示,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用生命和艺术进行的告密!
掌声稍歇,外面传来苏月见虚弱却平静的告罪声,以及宾客们意犹未尽的议论。谢清晏不再犹豫,对护卫道:“想办法,我要立刻见到苏月见姑娘,私下见。”
重金开道,再加上谢清晏镇北侯府千金的名头(虽未明说,但管事妈妈察言观色,猜出几分),很快,她被引到了聆音阁后院一间僻静的绣房。
苏月见已换下演出华服,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常服,正在丫鬟的伺候下用药油按摩因过度用力而红肿的手指。她见到帷帽遮面的谢清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挥手让丫鬟退下。
“这位姑娘是?”苏月见的声音带着演奏后的疲惫,却依旧婉转动听。
谢清晏取下帷帽,露出真容。苏月见显然认出了她,花朝节之事京城无人不晓。她眼中讶色更浓,却很快恢复平静,起身行礼:“原来是谢小姐,月见有失远迎。”
“苏姑娘不必多礼。”谢清晏目光直视着她,开门见山,“方才一曲《十面埋伏,七弦尽断,堪称惊世骇俗。只是不知,姑娘断这七根弦,是意欲为何人奏响这‘十面埋伏’之警?”
苏月见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清晏,脸色瞬间煞白。她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否认,但在谢清晏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下,最终化为一声苦涩的叹息:“小姐……听懂了?”
“七,这个数字,很不寻常。”谢清晏缓缓道,“尤其,对于某些特定的人而言。姑娘冒着自毁琴艺、甚至惹祸上身的风险,以此种方式示警,这份苦心与勇气,清晏佩服。”
苏月见眼中瞬间涌上泪水,她猛地跪倒在地:“谢小姐明鉴!月见人微言轻,身陷囹圄,唯有以此拙劣之法,盼能上达天听……家父……家父原是北境一名低级文书官,因偶然发现……发现戚忠将军与朝中某些人往来异常,欲上报朝廷,却反被构陷通敌,含冤而死!月见沦落风尘,苟活至今,只为有朝一日能揭穿戚忠真面目,为父报仇!那七弦……正是为他而断!”
果然如此!谢清晏心中豁然开朗。她上前扶起苏月见:“苏姑娘请起。你的仇人,或许也是我谢家的敌人。戚忠之事,我已知晓。”
苏月见惊愕地看着她。
谢清晏沉声道:“我不仅相信你,我还需要你。这聆音阁是消息汇聚之地,而你,苏月见,有洞察人心的慧眼,更有忍辱负重的坚韧。你可愿,做我的眼睛?助我查清真相,扳倒奸佞?届时,你父之冤,自有昭雪之日!”
苏月见看着眼前这位年纪虽轻却气度不凡、眼神坚定的侯府千金,想到她花朝节上的壮举,再想到自己多年的夙愿,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她再次拜下,这一次,是心悦诚服:“若小姐不弃,月见愿效犬马之劳!只求小姐能为月见主持公道!”
“好!”谢清晏将她扶起,“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谢清晏的人。我会设法为你赎身,安排新的身份和住处。聆音阁这边,你暂且稳住,暗中留意与戚忠、端王府、乃至首辅韩德远门下往来密切之人。”
当下,谢清晏与苏月见细细商议了联络方式和初步计划。离开聆音阁时,夜色已深。谢清晏心中却亮堂了许多。她不仅验证了一个关键叛徒的身份,更收获了一位极具潜力的盟友——苏月见。这双安插在风月场的眼睛,必将为她看清迷雾下的真相,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买下花魁,并非贪图美色,而是买下了一把能刺向敌人心脏的隐形利刃,和一双能洞察秋毫的明眸。
(第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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