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砸在青石阶上碎成水花。李瑶站在政事堂门口,手里攥着一封刚送来的急报。她没看天色,也没理会身边小吏低声催促,只将纸页翻到最后一页,确认了边关哨所传回的消息——七处要道已清,商队通行无阻。
她把信折好,塞进袖中,转身走进大殿。
朝会尚未开始,各国使节已在偏殿等候。西陵国正使赫连康坐在主位,腰间佩刀横放在案前,手始终搭在刀柄上。南诏使臣段允之捧着茶盏,目光扫过四周陈设,嘴角微动。几名北狄部族代表低声交谈,不时抬头看向门口。
李瑶从侧廊步入主厅,脚步平稳。她在御座下首落座,翻开面前的卷宗。片刻后,礼官高声宣召,外交议程正式开启。
赫连康率先起身,声音洪亮:“大晟扩建驿站,占我丝路古道,毁界碑三座,伤我押运兵卒五人。此等行径,若不赔偿割地,难平众怒。”
他身后随从立刻呈上拓片,几张泛黄纸页铺在案上,上面刻着模糊文字,标注所谓“旧界”。
李瑶没有回应。她抬手示意,两名军士抬着三只木箱走入殿中。箱盖打开,一叠叠文书整齐码放,最上面是一幅展开的地图,红线标出百年来商路变迁轨迹。
“这是过去十年的边境贸易记录。”她说,“每一批货物进出、每一笔税银缴纳,都在其中。你们说的‘古道’,实为无人荒地。大晟修驿,只为便利诸国商旅通行,并未设卡抽税。”
她指向地图一处:“此处原是沙陷区,每年吞没驼队不下三支。如今铺设硬路,架设避风棚,伤亡归零。若这叫侵占,那请问,谁来负责过往死者的命?”
殿内一时安静。段允之放下茶盏,仔细查看那份地图。北狄几位首领也凑近翻阅账册,发现里面竟详细记载了他们部族每年购粮数量与铁器交易明细。
李瑶继续道:“若诸国愿签《通商互市新规》,我朝可开放五处新榷场,减免三成关税。另派工匠协助修路,提供筑路器械模型。”
话音落下,侍从捧出一个木制小盒。打开后,一台精巧装置显露出来,齿轮咬合,蒸汽推动夯锤起落。
“此为蒸汽夯土机。”她说道,“一日可筑路十里,效率十倍于人力。图纸可共享,但需以诚信为基。”
段允之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贵国肯授此技?”
“技术换和平,比刀剑划算。”李瑶看着他,“况且,南诏沿海常遭敌船侵扰。若得我朝改良烽燧信号系统,提前预警,岂不胜过千军万马?”
段允之沉默片刻,点头称善。
这时,一名北狄老酋长开口:“冬寒将至,牧草枯竭。往年靠平西王接济粮草,如今他败了,我们怎么办?”
李瑶早有准备:“大晟每年冬前,将以平价供应十万石粟米,助各部渡荒。条件有两个:不得袭扰边境村落,须遣贵族子弟来洛阳学习礼仪制度。”
老酋长与其他首领交换眼神,有人已经开始盘算粮食能撑多久。
唯有赫连康仍站着,脸色阴沉。“土地未还,休谈合作。”
李瑶终于笑了。她站起身,走到殿中央,直视对方:“西陵国内乱三年,农田荒废四成,今年麦收不足往年的六成。你们缺的不是地,是粮。现在拒而不谈,回去怎么向百姓交代?”
赫连康瞳孔一缩。
“我知道你们背后有人撑腰。”她语气不变,“平西王残部藏在你们使团里,昨夜还在联络旧将。但我没抓人,也没声张。因为我不想打仗。”
她停顿一下:“门开着,路通着。今天不签,明天再来。只要你们愿意谈,大晟永远接见。”
赫连康握紧刀柄,指节发白。但他最终没有拔刀,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其余使节却留了下来。
段允之主动提议:“能否先定下南诏与大晟的通商细则?我愿作为首批签约方。”
北狄几位首领也围上来,询问粮食运输路线与入学事宜。李瑶一一应答,命文书当场起草协议草案。
午后,三份初步协定达成。南诏同意共建海上预警塔,北狄承诺遣子入洛,五处新榷场选址也基本敲定。傍晚前,第一批合作清单送抵政事堂。
李瑶坐在案前,逐条审阅回执文书。窗外天色渐暗,宫灯次第点亮。一名小吏轻声禀报:“西陵使团今早离驿,往西北去了。”
她点头,没抬头。
“他们带走了那份拓片。”
“让他们带。”她合上卷宗,“真凭实据压不住谎言,但时间能。”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远处宫门即将关闭,最后一队巡卫走过石桥。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窗纸上,肩线笔直。
桌上的蒸汽机模型还在运转,小小锤头持续敲击底座,发出轻微声响。
咔,咔,咔。
她伸手拨动开关,机器停下。
门外传来脚步声,副官捧着一份加急军情走近。她转过身,接过文书拆开。
第一页写着:
“柳河村滴灌田第二茬幼苗破土,存活率九成二。”
她看完,把纸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烧到一半,才松手让灰烬落入铜盆。
火焰跳了一下,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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