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的玉兰树已逾十载，树干粗壮，枝桠舒展，淡白的花瓣沾着晨露，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一地碎月光。
霍锦推开窗，指尖触到微凉的花瓣，想起母亲说“这树是你出生时栽的，寓意岁岁平安”，心里泛起一阵柔软。
院角的石桌上，云珠正陪着老仆李妈择菜，清脆的谈话声顺着风飘进来，带着烟火气，却也藏着府中人际的密码。
“李妈，您在将军府待了这么多年，可知府里哪位管事最靠谱？”云珠一边择着荠菜，一边状似随意地问。
她是霍锦特意派来“闲聊”的，要借着与旧仆搭话，摸清府中脉络。
李妈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才压低声音说：“要说靠谱，当属张叔，他是将军的副将，当年跟着将军在北疆打仗，丢了半条腿才退下来，现在管着府里的库房，为人耿直，从不贪墨，府里人都敬他三分。”
她叹了口气，又道，“不像二房的那位婶母，整天就知道搬弄是非，前几日还在厨房说小姐的坏话，说江南回来的野丫头，怕是连规矩都不懂。”
云珠心里一凛，面上却依旧笑着：“婶母怎么会这么说？小姐可是将军的亲女儿。”
“还不是因为嫉妒呗！”李妈撇了撇嘴，声音压得更低，“二房叔叔早逝，婶母带着两个儿子过活，总想着从将军这里捞好处，之前想让她大儿子进黑甲军，被将军拒绝了，就记恨上了，见小姐回来受宠，自然不乐意。”
两人正说着，院门口传来脚步声，是张嬷嬷提着食盒走来，里面装着刚炖好的燕窝。她见李妈在，笑着说：“李妈也在呢？正好，这燕窝炖多了，你也拿一碗回去尝尝。”她将食盒递给云珠，眼神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李妈，带着几分警示。
李妈见状，连忙起身：“不了不了，我还要去给二房送菜，就不打扰了。”说着，匆匆拎着菜篮子离开了。
张嬷嬷待李妈走远，才对云珠说：“以后少和二房那边的人闲聊，李妈虽是老仆，却常被二房婶母收买，嘴不严实。”
她走进屋，对窗边的霍锦说，“小姐，府里的人际关系复杂，您刚回来，可得多留心。”
霍锦点点头，示意云珠把燕窝端过来，对张嬷嬷说：“嬷嬷，您说说府里的管事们吧，我总不能一直两眼一抹黑。”
张嬷嬷坐在桌边，细细道来：“府里的管事分三类，一类是将军的心腹，比如张叔，还有管马厩的刘管事，都是北疆回来的老兵，绝对可靠；一类是二房的人，除了婶母，她的两个儿子也在府里任职，大儿子管着采买，常借着职务之便中饱私囊，二儿子年纪小，却也学着母亲搬弄是非；还有一类是中立派，就是我和李嬷嬷、赵嬷嬷，我们三个掌管中馈，管着府里的吃穿用度，向来只认规矩，不认人，将军和夫人也放心把家事交给我们。”
霍锦端着燕窝，指尖摩挲着碗沿，心里渐渐有了谱。张叔是自家人，可依靠；二房婶母一家是麻烦，需提防；三个老嬷嬷掌管中馈，立场中立，是府中权力的平衡者，既不能得罪，也可争取。
她想起之前柳寒烟说“府里藏着不少眼睛”，如今看来，这些眼睛不仅来自外部势力，府内二房也是隐患。
“嬷嬷，二房婶母最近可有什么动静？”霍锦问道，想起之前二哥遇袭，说不定府里有内鬼通风报信。
张嬷嬷眉头皱了皱：“说起来也奇怪，前几日婶母突然派人去城外的破庙上香，可那破庙早就荒废了，哪有什么香火？我让人跟着去看，却见她的人在破庙和一个蒙着面的人接头，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蒙着面，会是 黑煞的人吗？霍锦心里一沉，二房婶母竟和萧景渊的黑煞门有联系！
看来二哥遇袭，说不定有她在背后通风报信。她不动声色地说：“嬷嬷，以后多盯着二房的人，有任何动静，立刻告诉我。”
张嬷嬷点头：“小姐放心，我会安排人盯着的。只是二房毕竟是将军的亲弟弟家，咱们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免得让将军为难。”
霍锦知道张嬷嬷说得有理，父亲重情义，二房再过分，也是自家人，若是直接揭穿，父亲定会左右为难。
她只能先暗中提防，再找机会收集证据，让二房无从抵赖。
正说着，云珠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个香囊，递给霍锦：“小姐，这是赵嬷嬷让我给您送来的，说是驱蚊的，里面装着艾草和薄荷。”
霍锦接过香囊，闻到一股淡淡的艾草香，却也察觉到一丝异样——香囊的夹层里，似乎藏着东西。
她不动声色地收下，待云珠和张嬷嬷离开后，才拆开香囊，从夹层里取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二房今日送菜，菜里有古怪”。
是赵嬷嬷传来的消息！霍锦心里一暖，看来三个老嬷嬷虽中立，却也偏向她和母亲，关键时刻会出手相助。
她立刻让人把今日二房送来的菜端来，用银针一试，果然，其中一盘青菜的银针微微发黑，竟是被人下了微量的“泻叶粉”，虽不致命，却能让人腹泻不止，显然是二房婶母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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