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的月亮如银勾弯弯,将东宫笼罩得严严实实。唯有书房还亮着灯,烛火摇曳,在窗纸上投下萧夜爵伏案的身影。
他刚处理完南疆送来的急报,指尖还残留着密信上朱砂的凉意,门外便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是夜影。
“殿下。”夜影推门而入,身形如鬼魅般轻盈,手中捧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纸,躬身行礼,“属下今日在偏院所见,已绘成图纸,特来禀报。”
萧夜爵抬眼,目光落在那张纸上,示意他展开。
夜影将图纸平铺在案上,烛光下,齿轮咬合的线条清晰分明,动力传导的箭头精准利落,虽只是简化版,却透着一种与这个时代截然不同的精密逻辑。
萧夜爵的指尖轻轻落在齿轮的咬合处,眼神微微一凝——他曾在军械监见过无数机械图纸,从农耕的水车到作战的弩箭,图纸虽各有巧妙,却从未有过这般简洁却直击核心的设计,仿佛将复杂的传动原理,凝练成了几笔线条。
“这图……真是霍锦随手画的?”萧夜爵的声音带着几分审视,指尖在桌面轻叩,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是。”夜影沉声回应,“属下亲眼所见,霍小姐在偏院等候时,见桌上有废纸,便随手拿起毛笔绘制,画完后揉成团丢入废纸篓,全程神态随意,不像是刻意为之。
另外,属下查到,顾昭宁今日派黑煞门之人在城外埋伏,欲对姜小姐不利,却被霍小姐反杀,尸体用化尸粉处理得尸骨无存,现场只留下些许粉末痕迹。”
“化尸粉?”萧景墨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黑煞门的独门秘药,寻常人难以获得,她一个将军府的嫡女,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外沉沉的夜色,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面洒下斑驳的碎银,“江南来的神医,能治好太医院束手无策的肺痨;将军府的嫡女,却在赏花宴上故意藏拙,琴棋书画皆平平无奇;如今又懂这般精密的机械原理,还能轻易反杀黑煞门死士,甚至动用化尸粉……霍锦,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图纸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点意思。本以为她只是个懂医术、掌情报的奇女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本事。”
夜影站在一旁,见太子并未露出不悦,反而带着几分探究的兴趣,便继续禀报:“属下还查到,霍小姐的天机阁在江南根基深厚,不仅掌控着药材商道,还暗中培养了不少眼线,甚至与惊鸿阁有情报往来。
回春堂开业后,她以一文诊费拉拢底层百姓,声望日隆,如今京城百姓提及‘鬼医,无不称赞。”
“一文诊费,拉拢民心,掌控情报,结交江湖势力……”萧夜爵缓缓踱步,将这些信息串联起来,眼神愈发深沉,“她这是要在京城,织一张属于自己的网啊。”
他顿了顿,对夜影吩咐道,“你去深入调查,查清霍锦在江南的所有经历,她的医术师从何人,天机阁的具体势力范围,还有她与惊鸿阁、神医谷的关系。
另外,查清她手中化尸粉的来源,以及她画这齿轮图的用意——是偶然为之,还是早有准备?”
“属下遵命。”夜影躬身应下,正欲退下,萧夜爵却突然叫住他:“等等。”
“殿下还有何吩咐?”
萧夜爵沉吟片刻,语气缓和了些:“调查时,不必惊动她,也不要为难回春堂和天机阁的人。
她现在是对付萧景渊的重要助力,只要她不危害北凉,她的秘密,暂且不必急于揭开。”
夜影点头:“属下明白。”说完,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书房内,萧夜爵重新坐回案前,拿起那张齿轮图,反复端详。他想起第一次见霍锦时,她在春耕祭典上从容退敌的模样;想起她在皇宫中,面对南楚使者的指控,镇定自若的神态;想起她在东宫偏院,随手画下这张图纸时,云淡风轻的侧脸。
这个女子,就像一本厚重的书,每一页都藏着惊喜,让人忍不住想要翻阅下去。
“江南来的闺秀……”萧夜爵喃喃自语,指尖摩挲着图纸的边缘,“若你真有经天纬地之才,本太子倒愿给你一个舞台。只是,你到底是友,还是敌?”
与此同时,将军府西跨院的灯还亮着。霍锦坐在桌前,看着石默送来的情报——萧景渊已与南楚镇南军达成协议,三日后将对南疆的临江城发起进攻;顾昭宁回到太傅府后,被顾太傅严厉训斥,闭门思过,暂时没了动静。
“临江城防守薄弱,若是被萧景渊攻破,南疆防线就会彻底崩溃。”霍锦眉头紧锁,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临江城的位置,“必须想办法提前通知临江城守将,做好防备。”
石默站在一旁,低声道:“小姐,天机阁的人已经试过联系临江城守将,可南楚军队封锁了边境,信使根本无法进入。要不,我们请太子殿下帮忙,让他派禁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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