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的清晨总裹着一层软暖的晨光。东窗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药柜的抽屉上，把“当归”“甘草”的木牌映得发亮。
熬药的铜炉在角落咕嘟冒泡，淡褐色的药气混着窗台上薄荷的清香，漫在空气里，让人心里发暖。
霍锦蹲在堂中，正给一个断了手指的老鞋匠包扎。老人的指关节粗糙得像老树皮，伤口还渗着血，却强忍着没哼一声。
她取来空间药园里晒制的“止血草”，碾碎了敷在伤口上，指尖轻得像碰易碎的瓷，生怕弄疼老人：“大爷，您忍忍，这药止血快，过几天就能拆线了。”
老鞋匠点点头，眼里泛着湿意：“多谢霍小姐……要不是您，我这手就废了，以后连针线都拿不动了。”
“会好的。”霍锦笑着，取出干净的布条，一圈圈缠在老人手上。
她的指尖泛着淡淡的药香，缠布条时特意留了些松量，怕勒得太紧影响血液循环——这些细致的心思，不像个掌家的勋贵小姐，倒像个在市井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大夫。
萧夜爵站在门口，没出声。他是来送北疆的战报的——霍宴将军用了霍锦画的火墙图纸，成功挡住了火教的机关车，还俘虏了几个火教弟子。
可此刻，他手里的战报仿佛成了多余的，目光全被蹲在地上的身影勾住了。
他想起春耕祭典那天，假山后的她不是这样的。
那时她一身浅碧襦裙，手里捏着银针，眼神冷得像冰，指尖弹出的银针精准刺中刺客的穴位，动作干脆利落，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那是锐利的、带刺的，像北疆雪山上的寒松。
可现在的她，是软的、暖的。指尖碰着老人伤口时的轻，说话时眼底的柔，甚至额角垂落的碎发被风吹动时，她下意识抬手拢发的小动作，都像春日里的溪流，悄悄漫进萧夜爵的心里。
“殿下？”霍锦突然抬头，正好撞见他的目光。阳光落在她眼底，亮得像碎星，她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指尖还沾着点止血草的碎末，“您怎么来了？是北疆有消息了吗？”
萧夜爵猛地回神，喉结轻轻动了动，把手里的战报递过去，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父亲传来的，火教的机关车被挡住了，俘虏了几个弟子，供出黑煞门在城郊还有个秘密据点，藏着噬灵蛊的幼虫。”
“噬灵蛊幼虫？”霍锦接过战报，指尖划过字迹，眉头微微皱起，“他们还在培养蛊虫……得尽快端了那个据点，不然等幼虫孵化，就麻烦了。”
她低头看战报时，耳尖悄悄泛了点红——刚才抬头撞见他目光时，他的眼神太专注，像带着温度，烫得她心里发慌，连耳尖都热了。她刻意把注意力放在战报上，没敢再看他。
萧夜爵却注意到了。那点淡红藏在她耳后，像初春刚开的桃花瓣，细微却扎眼。
他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的梧桐树，语气刻意放得自然：“本王已经让卫凛带人去查了，估计傍晚就能有消息。
另外……你之前说的护蛊丹，北疆还需要一批，你这里若是忙不过来，东宫的医女可以过来帮忙。”
“不用了，我自己能应付。”霍锦抬头，正好又对上他的目光。这次他的眼神里少了些探究，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柔和，让她忍不住错开视线，“药园里的灵草还够，我今晚加个班就能炼好，明日让石默送去东宫。”
“别太累了。”萧夜爵脱口而出，话出口才觉得有些逾矩，又补充道，“你若是累倒了，回春堂的流民没人照顾，北疆的护蛊丹也会耽误。”
这话像个笨拙的借口，霍锦听了，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她没戳破，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殿下关心。”
就在这时，石默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神色慌张：“小姐，惊鸿阁传来消息，顾昭宁去了景王府，还带了一个黑色的盒子，里面像是噬灵蛊的虫卵！
另外，卫凛查到，黑煞门的秘密据点在城郊的废弃染坊，里面不仅有幼虫，还有不少引蛊香！”
霍锦和萧夜爵的脸色同时变了。顾昭宁去找萧景渊，还带了蛊卵，显然是要联手；而废弃染坊里的引蛊香，若是被用来引诱幼虫，整个京城的人都可能遭殃。
“本王现在就去城郊！”萧夜爵拔出腰间的玄铁剑，剑穗在晨光里晃了晃，“你留在回春堂，若是有黑煞门的人来捣乱，立刻吹响骨哨，东宫的暗卫就在附近。”
“殿下小心。”霍锦叮嘱道，看着他转身往外走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发紧——她想起之前查到的，黑煞门的人擅长用毒，萧夜爵虽然武功高，可若是遇上阴毒的陷阱，还是会有危险。
萧夜爵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看向她：“等解决了染坊的事，本王请你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酒，就当……谢你帮北疆炼护蛊丹。”
霍锦愣了一下，耳尖的红又深了些，她点点头：“好。”
看着萧夜爵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霍锦才松了口气。她走到窗边，看着他的马车驶远，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有担忧，有期待，还有些连她自己都没弄明白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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