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晨光带着几分凉薄，透过雕花格窗落在御案上，将那卷关于“萧景渊刺杀未遂、逃脱在外”的密报，照得字迹愈发清晰。
内侍捧着密报，头埋得极低，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陛下，原三皇子萧景渊昨夜在回春堂外行刺霍小姐，被天机阁暗卫拦下后逃脱，石统领已派人追查，是否要……”
“知道了。”萧衍的声音打断他，没有半分波澜。他正低头批阅江南漕运的奏折，指尖在玉印上轻轻顿了顿，连眼皮都没抬——仿佛逃脱的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内侍愣了愣，又补充道：“据查，萧景渊可能逃往城南方向，身上还带着顾昭宁留下的迷烟弹，恐与黑煞门仍有勾结……”
“不必多奏。”萧衍终于抬起头，眼底没有半分担忧，只有深不见底的淡漠，“他既敢勾结南楚、行刺忠良之后，就该想到今日的下场。
圈禁已是朕念及父子情分，既然他要逃，便让他逃。若他安分，便让他苟活；若他再敢惹事，无需禀报，直接按律处置。”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内侍不敢再言，躬身退了出去，殿内只剩萧衍一人，他看着御案上萧景渊幼时写的字帖（那是上次为霍家平反时，被他随手卷起来的），指尖轻轻拂过“父皇”二字，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复杂，随即又被冷漠覆盖——在北凉的安稳面前，一个失势皇子的死活，早已不重要。
消息很快传到将军府。霍锦正坐在回春堂的药柜前，整理凌玄师傅送来的解毒药方，听到石默的禀报，指尖捏着的药方顿了顿，纸上的墨迹晕开一小片。“他真的逃去城南了？”
“是。”石默点头，递过一张纸条，“这是天机阁在破庙附近发现的，上面有萧景渊的字迹，写着北狄二字，应该是顾昭宁让他联系北狄的人。”
霍锦接过纸条，纸上的字迹潦草歪斜，带着慌乱，与他当年作为皇子时的工整笔锋判若两人。
她想起昨夜萧景渊嘶吼着“我哪里不如萧夜爵”的模样，心里一阵发沉——他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输的不是身份，不是权力，而是做人的底线。
“北狄的人怎么会在京城？”苏轻晚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块从破庙捡到的狼皮令牌，上面刻着北狄的图腾，“惊鸿阁的弟子查到，最近有一批北狄商人进入京城，行踪诡秘，恐怕是北狄太子派来的细作，目的就是和顾昭宁接头。”
萧夜爵走到霍锦身边，接过那块狼皮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图腾，眼神冷了下来：“顾昭宁想联合北狄，用萧景渊当棋子，搅乱京城，甚至可能在婚礼前发动突袭。我们得尽快查清北狄细作的落脚点，不能让他们得逞。”
霍锦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的街道上。晨雾还没散尽，街上的百姓来来往往，有的提着菜篮，有的推着小车，脸上满是安稳——他们不知道，一场关乎北凉安危的阴谋，正在暗处悄然酝酿。
而萧景渊，这个曾经的皇子，如今却成了阴谋里最可悲的棋子，连家都没了。
而此刻的城南破庙，萧景渊正缩在角落，身上盖着一块捡来的破麻袋，怀里紧紧攥着顾昭宁给他的暖玉镯。破庙的屋顶漏着雨，雨滴落在他的肩上，冰凉刺骨。
他啃着从路边捡来的冷硬馒头，馒头渣卡在牙缝里，剌得牙龈生疼，却不敢停下——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北狄的人怎么还没来？”他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焦虑。顾昭宁说，只要他拿着暖玉镯去城西的客栈，就能见到北狄的人，他们会帮他夺回皇位。
可他等了整整一夜，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只有冷风从破庙的门缝里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想起以前在皇子府的日子，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宫女会把温热的馒头递到他手里，还会细心地剥去外皮；想起母亲还在时，会把暖玉镯戴在他的手腕上，说“这是我们景渊的护身符”。
可现在，母亲没了，皇子府没了，连那只暖玉镯，也成了顾昭宁利用他的工具。
“咳……咳咳……”他突然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一丝血丝——昨夜逃跑时被暗卫的剑气所伤，一直没来得及处理，伤口已经发炎了。
他摸了摸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去看医生，只能在破庙里蜷缩着，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
就在这时，破庙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扔在萧景渊面前：“顾姑娘让我给你的，里面是伤药和地图，按地图走，就能见到北狄的人。”
萧景渊立刻爬起来，捡起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瓶伤药和一张地图，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城西客栈的位置。“顾姑娘……她真的会帮我吗？”他抬头问，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能不能帮你，就看你有没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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