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烟,不再是远处弥漫的模糊背景,而是如同拥有实质的铅灰色巨幕,沉重地笼罩着整个长安城。唯有皇城西苑深处,琉璃古井周遭数十丈方圆,竟成了这无边绝望画卷上,一道突兀却真实的留白。
这里是李玄以“人间道场”之念牵引,结合自身星罡之力与护道大阵微脉,于废墟血海中艰难开辟出的一隅。没有高墙深垒,没有阵法光华,只有一种无声无形、却坚韧存在的 **秩序感**,像一张由无数微弱求生信念与纯净星磁之力共同编织成的温润罗网,柔韧地隔绝着外界那无孔不入、足以吞噬神智的疯狂煞气与血腥屠戮气息。
数十名侥幸逃得性命的幸存者,如同惊涛骇浪过后被冲上礁石滩的残骸,在琉璃井旁几座半倾圮、焦黑残破的宫殿基座下,彼此依偎,蜷缩避风。空气里挥之不去的仍是浓郁的血腥与皮肉毛发被烈焰舔舐过的焦糊味,但与外界相比,此地的气息虽沉重污浊,却少了一分令人灵魂颤栗、几欲疯狂的混乱狂暴。那股无形的安抚之力,如同一双温柔而坚韧的大手,轻轻托住了所有在此间徘徊的濒临崩溃的心神。
篝火几不可察地在角落升腾,橘黄的火苗微小而执着地跳跃着,驱散着夜色初临带来的更深寒意。人们无言地分享着来之不易的东西——那是从尚算完好的御膳房角落扒拉出的几块未燃尽的干硬面饼,是从倒塌水窖裂缝里渗出、用破瓦罐小心接住的浑浊冰水,甚或是某个宫女贴身藏着、被火燎焦了小半的蜜饯。
一个手臂只剩半截、裹着沾满血污绷带的老禁军,用仅剩的左手极其艰难地掰开一块梆硬的饼,粗糙的手指因剧痛和虚弱剧烈颤抖,却固执地将大半块递给了身旁一个吓得如鹌鹑般蜷缩、衣衫褴褛的小太监。小太监抬起头,脸上混合着烟灰与泪痕,眼神从惊惧茫然,一点点聚焦在那块干饼上,最终化为一声压抑不住的哽咽。没有言语,只有生存最朴素的接力。另一个年纪更长的老太监,摸索着用捡来的断裂井绳系着破铜壶,颤巍巍探下琉璃井去汲水。井壁上滑腻的青苔和冰冷的井水触感,反而让他麻木的脸上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活人的气息。不远处的残垣断壁下,一个被救出时已几近昏迷、断腿伤口化脓的宫妃,在同伴低声祈祷和用仅存的、沾染泥土的手帕蘸水擦拭的粗糙抚慰下,呼吸从断续的濒危状态,逐渐变得微弱却平稳起来。
这就是李玄的道场——**微末,渺小,如同风暴眼中挣扎求存的一叶扁舟**。但这叶扁舟上承载的,是数十个在灭顶之灾下,因他的引导而重新燃起微弱星火的鲜活生命。他们相互搀扶,交换着仅有的体温,分享着卑微的食水,眼神中虽然仍有挥之不去的惊惧和迷茫,却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绝境中努力汲取一丝生气、互相支撑着活下去的**笨拙的坚韧**。这,便是“人间道场”在废墟之上结出的、最卑微也最珍贵的人性之果。
李玄静立在琉璃井旁一块光滑、布满岁月磨痕的青石之上,宛如扎根于此的另一块石碑。他的身影在周遭断壁残垣与逐渐暗淡的天色衬托下,显得异常渺小,却又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与恒定。沐青璃则如同一柄尚未归鞘的绝世神兵,凝立于李玄身侧数步之外。她手中那柄心剑虽已敛去所有锋芒,清冷如秋水洗过的眸子里却燃烧着不灭的警惕火焰,锐利的目光一遍遍扫过周围燃烧的建筑轮廓、扭曲的阴影以及远处传来的、不曾真正停歇的厮杀呐喊,任何一点异常的风吹草动都休想逃过她的感知。琉璃井这一角的微末安宁,犹如烈火烹油世界中的一滴清水,随时可能被下一波席卷而来的混乱洪流蒸发殆尽。长安城内,叛军主力仍在疯狂扫荡,未曾停歇,更大的血腥风暴酝酿于天际线之下。李玄闭目凝神,不再将感知仅仅局限于眼前的井畔方寸。他将自己的星罡魂念,更深、更广地融入脚下这片古老而痛苦的大地,通过刚刚构建雏形、尚不稳定如蛛网般的“人间道场”脉络,去触摸整座长安城那不断下沉、如同巨大伤口般持续腐烂溃败的**王朝气运**。
那感觉是如此的真实而令人心悸!
他“看到”象征着帝国最后挣扎意志的庞大金气(或许曾是金光,如今已黯淡如锈铁),正被污浊浓稠的猩红兵煞、阴冷粘稠的死亡怨气、以及绝望扭曲的黑色恐慌洪流,撕扯、浸泡、淹没!龙脉断折的悲鸣在地底深处呜咽,“天倾西北”的末世预兆在崩溃的星象间隐隐成形,无数凡俗蝼蚁般挣扎的生命之火,正在无法计数的角落,如同被强风吹熄的脆弱烛火般密集地、无声地……彻底熄灭!
就在这沉重如铅、弥漫着天地末路衰朽气息的感知深处,一个声音,带着一种与周遭惨烈格格不入的**温和**与**亘古**质感,毫无征兆地、直接在李玄的识海核心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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