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连绵数日,冼家村笼罩在一片湿冷的沉寂之中。官署内羁押的南边流民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虽不明显,却悄然改变了水下的暗流。林薇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官差巡逻的路线出现了微调,对村南方向的关注似乎有所增加;赵守仁行色愈发匆匆,面色阴晴不定,与她照面时,那审视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焦躁与… … 警惕?
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愈发浓重。林薇薇心中的危机感攀升至顶点。她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不能坐等风暴降临。她需要更准确的信息,需要一双能窥探旋涡深处的“眼睛”。
然而,自身难保,如何探听?直接询问赵守仁或官差无异于自寻死路。寻常村民更不可能知晓核心机密。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条艰难建立的、通往外部世界的隐秘丝线——济安堂。刘管事身处镇集,消息灵通,或许能捕捉到些许风声?但如何开口?询问官差动向或私盐案进展,太过敏感,极易引火烧身。
苦思良久,她决定采用最隐晦的“投石问路”之法。她精心准备了一份“酬谢之礼”——一小罐用新法炮制、香气口感更佳的野山茶,品质远超以往,却仍在“村野佳品”范畴内,不至惊世骇俗。她未附任何文字,只在封装时,再次于罐口塞入了一小片特殊的“灵香草”叶,并将绳结打得略显凌乱, subtly 传递出一丝“不安”的意味。
她再次利用了冯老伯每月底的行程。这一次,她交付物品时,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只道:“近日家中琐事烦心,制茶时心神不宁,恐有不足,万望刘管事莫要嫌弃。”试图以“家事烦忧”为幌子,传递一种隐晦的求助信号。
送出之后,便是更加焦灼的等待。此次打探,风险远高于以往交易,她不知刘管事会作何反应,甚至可能石沉大海。
等待期间,她并未坐以待毙。她加快了“筑墙”的最后步骤。鹰嘴岩秘穴的物资清点与加固完成,逃生包内的物品再次更新补充。她甚至利用采集草药的机会,极其隐秘地在几处通往秘穴的关键岔路口,用天然材料设置了极其隐蔽的延时警示装置(如悬于细藤上的枯叶堆,触动后需片刻才坍塌),以期在被追踪时能争取到片刻先机。
她还暗中加强了与孙寡妇的联系,以赠送药茶香囊为名, subtly 探听村中是否有关于那流民的更多风声,并再次隐晦提醒她“备些耐存粮货,有备无患”。孙寡妇似乎心领神会,眼中忧色更深。
数日后,就在林薇薇几乎以为此次试探失败之时,济安堂的伙计再次“顺路”而来。这一次,他带来的并非制药边角料,而是一小袋品质不错的陈米和一小包盐,言道是铺里余货,刘管事念她家贫,聊作周济。
林薇薇心中剧震!米盐乃生存根本,此礼寓意非凡!她连声道谢,恭敬收下。伙计离去后,她强压激动,仔细检查米袋和盐包——果然,在米袋内侧缝口处,她摸到了一小片被精心缝入的、卷得极紧的桑皮纸!
她寻隙躲入僻静处,指尖微颤地展开纸卷。纸上依旧无字,却用墨笔画了一个极其简易的码头轮廓,码头旁,是一个小小的、被圈起来的“周”字!而在“周”字上方,画了一个向下箭头,箭头末端,是一个简陋的牢笼图案!
周掌柜!被捕了?!在码头?!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眼证实这个消息,依旧让林薇薇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发冷!果然!官差的调查并未停止,反而深入了!他们竟顺藤摸瓜,查到了周掌柜的下落并将其擒获!这意味着,私盐案乃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网络,正在被层层揭开!
赵守仁近日的反常与焦躁,瞬间有了解释!周掌柜落网,极可能牵连出他!他怎能不慌?!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周掌柜绝非善类,为自保,他定然会疯狂攀咬!赵守仁为脱罪,也必将不择手段!整个冼家村都可能被卷入更深的旋涡!
她必须立刻行动!
然而,如何行动?向官差揭发赵守仁?空口无凭,反可能被倒打一耙。警告村民?只会引发恐慌,打草惊蛇。独自逃离?母亲弟弟怎么办?药园秘穴怎么办?
瞬息之间,她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定格在一个极其大胆、险中求存的计划上——祸水东引,敲山震虎!她要利用这个消息,反过来震慑赵守仁,逼他自乱阵脚,甚至… … 为自己争取谈判筹码!
她需要创造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让赵守仁“意外”地获悉周掌柜落网的消息,并且消息来源要看似与他无关,却又能让他意识到,此事已非秘密,他已被盯上!
她选择了制作点日常劳作中最常见的传话环节。这日午后,她算准赵守仁惯例巡视的时间,提前与负责晾晒药材的春婶“闲谈”。
她状似无意地感叹:“春婶,近日天气潮湿,这些药材晾晒真是费劲,也不知镇上周记药铺是如何大批量晾晒防潮的?”她刻意提到了“周记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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