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微光勉强穿透灰蒙蒙的天空,给这片死寂的废墟投下清冷而压抑的色调。林烽在一阵剧烈的寒颤中醒来,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冻透了。那件捡来的破棉袄根本无法抵御北方秋晨的彻骨寒意,潮湿的露气更是加重了这种冰冷。胃里空得发疼,喉咙再次干涩灼痛,昨晚那几口浑浊的井水和发霉的饼渣带来的缓解早已消失殆尽。
他必须继续寻找食物和水,寻找更安全的庇护所,寻找任何能让他活下去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半塌的马棚角落钻出来,林烽裹紧棉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废墟依旧死寂,只有风声偶尔掠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他尽量放轻脚步,沿着相对隐蔽的残垣移动,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搜寻着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一个没破的瓦罐,一袋被遗漏的粮食,或者一个更完整的藏身之所。
就在他接近一片相对完整的院落废墟时,一阵异样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那不是风声。
而是一种低沉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咆哮,夹杂着某种令人牙酸的撕扯和咀嚼声。
林烽瞬间僵住,全身汗毛倒竖。他立刻矮下身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挪动,躲在一堵塌了半边的土墙后,缓缓探出头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就在十几米外,三四只瘦得皮包骨、毛色脏污的野狗正围着一具已经不成人形的遗体。它们眼睛赤红,嘴角沾满暗红色的污迹,正疯狂地撕扯争食着,发出满足又贪婪的呜咽声。白骨和破碎的衣物散落一旁,地面一片狼藉,血腥味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也能隐约闻到。
林烽感到一阵眩晕和恶心,强烈的视觉和想象带来的冲击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下却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
声音在死寂的清晨异常清晰。
正在进食的野狗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林烽的方向!
低沉的咆哮变成了充满威胁的呜呜声,涎水从它们的齿缝间滴落。那是一种看到新猎物的眼神,充满了饥饿和野性。
林烽的心脏猛地跳到嗓子眼,几乎要窒息。他手无寸铁,环顾四周,只来得及从地上抓起一根半焦的、并不结实的破木棍。
一只体型稍大的野狗率先脱离群体,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咕噜声,一步步向林烽逼近。它的肌肉紧绷,显然处于随时可能扑上来的状态。
冷汗瞬间浸湿了林烽的后背。他强迫自己站稳,尽管双腿都在发抖。他回忆起动物纪录片里说的——不能露怯,不能转身逃跑。他举起那根可笑的木棍,对着野狗虚张声势地挥舞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大、更具威胁。
“滚开!滚!”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嘶哑破裂。
野狗停顿了一下,似乎评估着这个两脚生物的危险性。但它并没有后退,另外两只狗也停止了进食,加入了对峙的行列,呈半圆形缓缓围拢过来。
林烽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些不是宠物,是为了生存而变得极度危险的野兽。他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眼睛死死盯着最近的野狗,木棍始终横在身前。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每一步后退都踩在碎石和灰烬上,发出窸窣声,在这紧张的对峙中显得格外刺耳。野狗们跟进着,低吼声持续不断,距离在缓慢而致命地缩短。
林烽的余光拼命搜寻着可以躲避的地方。他看到右后方有一个倒塌的门楼,下面似乎有一个狭小的空间。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不再直线后退,而是开始慢慢向右挪动,试图靠近那个门楼废墟。这个动作似乎刺激了领头的野狗,它向前猛冲了一小步,发出一声极具攻击性的吠叫!
林烽吓得差点丢掉木棍,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力将木棍砸向旁边的一截断墙,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木棍前端断裂。
这个突然的声响和动作似乎暂时震慑住了野狗,它们停顿了一下。
趁此机会,林烽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冲向那个门楼废墟!他几乎能感觉到身后野狗扑来的风声和咆哮声。
连滚带爬,他丝毫不顾形象地钻进了那个狭窄、黑暗的洞口,碎砖瓦砾刮破了他的皮肤和衣服。他拼命向里缩,直到后背抵到冰冷的墙壁。
野狗冲到洞口,咆哮着,试图钻进来。但它们体型较大,洞口又堆着杂物,一时无法进入。一只狗爪伸进来疯狂地刨抓着,离林烽的脚只有几公分。
林烽蜷缩在最里面,大气不敢出,心脏疯狂擂鼓,看着洞口那几只赤红的眼睛和滴着涎水的獠牙,感受着死亡近在咫尺的恐惧。过了好一会儿,野狗们似乎意识到无法进入,又不甘心地咆哮了几声,最终才悻悻地退去,重新回到它们的“食物”旁边。
林烽瘫软在黑暗中,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对峙,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深刻地、血淋淋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这里,生命脆弱得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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