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浸透了墨汁的厚重毯子,缓缓覆盖在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上。寒气随之升腾,比前一天夜晚更加刺骨。林烽找到了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储藏窖,入口被倒塌的房檐巧妙遮挡,内部空间狭小但能勉强容纳两人,避风效果也比露天好了不少。
他将那个沉默的孩子——他在心里已悄然称他为“狗蛋”——小心翼翼地领到了这个新找到的避难所。孩子依旧像一只受惊的幼兽,每一步都迟疑着,与林烽保持着至少两三步的距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时刻警惕地注视着林烽的一举一动。
窖内空气混浊,弥漫着泥土和腐烂植物根茎的气味。林烽摸索着在角落铺开一些相对干燥的稻草和破布,示意狗蛋坐下。孩子犹豫了很久,才极其缓慢地蜷缩下去,身体依旧紧绷。
真正的考验随之而来。林烽自己的胃袋早已饿得抽搐,喉咙里火烧火燎。他今天搜寻到的食物少得可怜:小半块硬得能硌掉牙的黑面馍馍,还有一小截冻得僵硬的、不知名的块茎,上面还沾着泥土。
他拿出这些“珍宝”,饥饿的本能让他恨不得立刻全部吞下去。但当他看到狗蛋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闪烁着微弱光芒、紧盯着他手中食物的眼睛时,一种更强烈的冲动压倒了食欲。
那孩子太瘦小了,肋骨在单薄的皮肤下清晰可见,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比自己更需要这些食物。
林烽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喉咙一阵刺痛。他几乎没有犹豫,将那块稍大一点的黑面馍馍掰成两半,将明显更大的那一半,连同那截块茎,缓缓推到了狗蛋面前的破布上。
“吃吧。”他的声音干涩而温和。
狗蛋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但警惕性仍在。他飞快地瞥了林烽一眼,然后以惊人的速度抓过食物,迅速缩回自己的角落,背对着林烽,像一只护食的小动物,狼吞虎咽起来。那急促的、几乎是哽咽的吞咽声,在寂静的地窖里格外清晰。
林烽看着自己手中那小得可怜的另一半馍馍,苦笑了一下,小心地、一点点地啃咬着,用唾液慢慢湿润它,试图让这艰难的吞咽过程持续得更久一些,以欺骗自己空瘪的胃。每一口都剌得嗓子生疼,但他珍惜着这一点点能量来源。
水同样是个问题。那个破陶罐碎片里只剩下最后一口浑浊的井水。林烽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再次将陶片推了过去。
狗蛋回过头,看着水,又看看林烽,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他迟疑地伸出手,没有像抢食物那样急切,而是小心翼翼地捧起陶片,小口地抿了一下,然后竟然将陶片又推回给林烽一点距离,虽然依旧带着戒备,但这个细微的举动,似乎意味着某种极其初级的、模糊的共享意识?
林烽心中微微一动。他没有推辞,拿起陶片将最后那点带着怪味的水喝掉。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的缓解微乎其微,但某种心理上的暖意却悄然滋生。
交流是最大的难题。语言完全失效,林烽的询问和安抚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狗蛋只是用那双大眼睛沉默地看着他,里面盛着恐惧、茫然,偶尔闪过一丝极快的好奇。
林烽开始尝试用最原始的方式沟通。他放缓一切动作,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无害。他用手指指食物,指指水,再指指嘴巴,做出咀嚼和喝水的动作。狗蛋看着,偶尔眨一下眼,看不出是否理解。
有一次,林烽看到狗蛋破烂的衣襟几乎完全散开,冷风直往里面灌。他极其缓慢地伸出手,示意要帮他整理一下。狗蛋猛地一缩,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受惊的呜咽声。
林烽立刻停住,收回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他耐心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尝试,动作更加缓慢。这一次,狗蛋虽然身体依旧僵硬,眼睛里满是恐惧,却没有再剧烈躲闪,只是死死盯着林烽的手。
林烽的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尽量不碰到孩子皮肤地将那几片破布拢了拢,打了个极其松垮的结,勉强能遮住一点风寒。整个过程,狗蛋都像一尊凝固的雕塑,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做完这一切,林烽迅速退回原处。狗蛋低下头,看了看胸前那个丑陋的布结,又抬头看看林烽,没有任何表示,但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毫米。
林烽常常对着狗蛋自言自语。他讲述自己光怪陆离的穿越,讲述对原来世界的怀念和失落,讲述内心的恐惧和迷茫,也讲述一点点微弱的、关于未来的希望。
“狗蛋…”他低声叫着这个名字,觉得它虽然粗鄙,却带着一种顽强的、挣扎求生的生命力,就像眼前这个孩子。“我们得活下去…一定得活下去…”
狗蛋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眨眨眼,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但对林烽而言,这种单方面的倾诉本身就是一种宣泄。有一个生命在身边呼吸,哪怕他沉默如石,也极大地驱散了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彻骨孤独感。他不再是完全孤身一人了。他有了一个需要他去保护的对象,这赋予了他挣扎求生的行为一种新的、沉重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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