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山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耳边的兵器交鸣声、呼喊声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还有掌心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痛感。
赫连玉转身想拉她，百里山却像被烫到一样往后缩，躲开了他的手。
紧接着她的双腿一软，朝着亥时倒下的方向，“咚” 地跪倒在地。
掌心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百里山！”
闻人素月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带着几分急促。
百里山想抬头，却发现眼睛已经模糊了，血水流进眼眶，刺得她双目生疼，连眼前亥时的身影都变得扭曲起来。
掌心的剑还插在肉里，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了，只觉得浑身发冷，连牙齿都在微微打颤。
“对不起…… 对不起……”
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轻得像羽毛，连自己都快听不清。
是对不起什么？
她也不知道，只觉得心里堵得发慌，除了道歉，什么也说不出来。
“谁用你来挡剑！”
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抓住百里山的手腕，声音的主人带着明显的怒意。
赫连玉一只手抓着百里山的手腕，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握住贯穿掌心的剑柄，缓缓往外抽。
剑刃摩擦着骨头，百里山的身体猛地一颤，却还是咬着牙没哼一声。
直到剑完全抽出，赫连玉立刻用下属送来的纱布，紧紧裹住百里山的伤口，动作快得有些慌乱，直到纱布下不再有血渗出，他才松了口气。
“百里山……”
闻人素月的声音再次传来，百里山茫然地抬起头。
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到闻人素月被层层青衣卫护在身后。
他的嘴角勾着一抹极淡的笑，可那笑意却没达眼底，眉梢间满是阴戾，像淬了冰一样冷。
百里山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一声清厉的鸟叫声后，陆续有青衣卫从四周围拢过来。
百里山看着奎木狼护着闻人素月转身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变成远处的小黑点，她仍觉得眉心像是被人盯着一样，发烫发紧。
“不用追了。”
赫连玉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西越九皇子被救走，刚好也合了他接下来的布局，总要给帝后一些压力才能推动的起来。
事情刚告一段落，钰瑶却立刻将矛头直指百里山。
她将手中的长鞭指向百里山，厉声喝道：“来人！把她抓起来！”
几个兵士立刻围了上来，却被赫连玉一声冷喝拦住。
“退下！她是我的人。”
“赫连玉！”
钰瑶气得脸色发白。
“你为什么要护着她？她可是跟闻人素月一伙的！”
赫连玉转头看向钰瑶，眼神冷得像冰。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又对着周围的兵士朗声道：“百里山本就是我安插在闻人素月身边的棋子，隶属于阎部。”
“二皇女殿下没见过她，也是正常。如今她身份暴露，召回来也合情合理。”
“赫连玉，你当真……”
钰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赫连玉的眼神打断。
她咬了咬牙，心里清楚，权力和赫连玉之间，她只能选一个。
那个储君之位，比区区一个男人重要得多。
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暂时忍下。
百里山还跪在地上，抱着受伤的手发呆。
周围的兵士果然没有再怀疑，百里山为赫连玉挡剑的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那样重的伤，若不是心腹，谁会拼了命去护？
钰瑶看了一眼赫连玉，强压下心底的怒意，找了个台阶下。
“你身上还有余毒，还是先回营，让军医再看看吧。”
赫连玉没理会她，转身吩咐部下清理战场，却看到百里山不知何时捡起了那把从她掌心抽出的剑，愣愣地站在亥时的尸体旁。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自己袖子上溅满了她的血。
刚才拔剑时，剑刃摩擦皮肉的声音连他都觉得头皮发麻，可她却从头到尾没吭一声，只是浑身发抖。
“清理干净，通知追击另一路的钰绯回营。”
赫连玉对身边的兵士吩咐道，然后一步步走向百里山。
兵士们很快开始打扫战场，亥时的尸体也被抬走掩埋。
百里山还抱着那把剑，眼神空洞，像丢了魂一样。
钰瑶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赫连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挥了挥长鞭，带着自己的人先回营了。
赫连玉走到百里山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想拿走她手里的剑。
“走吧。”
百里山抬起头，看着赫连玉的脸 ……
为什么？为什么看到这张脸，她会下意识地去挡剑？
喉咙突然哽得厉害，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这个…… 留给我可以吗？”
她拽着剑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赫连玉怕硬拽会弄疼她的手，只好放缓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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