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手里的画板用布罩着,边角磨损得厉害,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的旧物。苏晚走到他面前时,他正低头调整布罩的绳结,夕阳把他的睫毛染成金棕色。
“这是……”苏晚的目光落在画板上。
“猜你可能会想画点什么。”林砚把画板递过来,布罩滑落的瞬间,露出里面熟悉的木质纹理——是大学时他送给她的那块画板。当年她走得急,落在了宿舍,后来听老同学说,是林砚帮她收了起来。
苏晚的指尖触到画板边缘,那里刻着个小小的“晚”字,是他当年用刻刀一点点凿出来的,笔画边缘还带着毛糙的痕迹。
“你一直留着?”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嗯。”林砚点头,眼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总觉得,说不定哪天能亲手还给你。”
这句话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苏晚心里漾开一圈圈温热的涟漪。她抱着画板,突然想起大学时的美术课,林砚总爱借故坐在她旁边,看她用这块画板画画。有次她不小心把颜料蹭到他手背上,他愣是几天没舍得洗,说要留着当“纪念”。
“想不想去河边画画?”林砚指着不远处的护城河,“那边夕阳好看,风也凉快。”
苏晚抱着画板,点了点头。
护城河的堤岸种满了垂柳,枝条垂在水面上,被晚风吹得轻轻摇晃。岸边有几个钓鱼的老人,鱼竿架在石头上,悠闲地聊着天。夕阳把河水染成一片金红,波光粼粼的,像撒了一地碎金。
林砚找了块平整的石头,用纸巾擦干净,让苏晚坐下。他自己则在旁边蹲下,帮她把画架支起来,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管钛白颜料:“记得你总爱用这个调底色。”
苏晚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里暖暖的。他好像什么都记得,记得她画画的习惯,记得她喜欢的颜色,记得她藏在细节里的小心思。
她挤了点钛白在调色盘里,又加了点柠檬黄,慢慢调和着。颜料在板上调开,像融化的阳光。她抬起头,看向河对岸的落日,笔尖落在画布上,轻轻勾勒出地平线的轮廓。
林砚没有打扰她,只是在旁边坐着,手里拿着根柳条,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地上的草。风把他的衬衫吹得鼓起,侧脸的线条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
苏晚画得很专注,很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画画了。这些年经营画廊,更多的是和客人打交道,和账本较劲,握着画笔的时间越来越少。可此刻,指尖触到熟悉的画笔,看着颜料在画布上慢慢铺展,心里那片荒芜已久的地方,好像突然长出了草。
她画河面上的波光,画岸边的垂柳,画远处模糊的桥影,最后,在画布左下角,画了两个并肩坐着的人影。一个低头画画,一个仰头看天,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几乎要交叠在一起。
“画好了?”林砚凑过来看。
苏晚把画板往旁边挪了挪,有点不好意思:“随便画画。”
林砚的目光落在那两个小小的人影上,嘴角弯起的弧度很温柔:“画得很好。”他顿了顿,轻声说,“像我们现在这样。”
苏晚的脸颊有点烫,低头收拾颜料,没接话。
夕阳渐渐沉下去,天空从金红变成橘粉,又慢慢晕染成浅紫。钓鱼的老人收拾好鱼竿离开了,堤岸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晚风吹过,带着河水的潮气,吹得柳树枝条沙沙作响。
“苏晚,”林砚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我项目的事基本处理完了,下礼拜……就要回去了。”
苏晚收拾东西的手顿住了。她其实早该想到的,他只是来出差,总有要走的那天。可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空了一下,有点发慌。
“嗯,知道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在这边的分公司有个合作项目,”林砚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期待,“如果我申请调过来,你……会不会觉得不方便?”
苏晚猛地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眸里。那里面有紧张,有忐忑,还有一丝她熟悉的、不肯放弃的执拗。
他想调过来?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她看着林砚,看着他被暮色染得柔和的眉眼,看着他眼里清晰的自己的影子,突然觉得,那些犹豫,那些顾虑,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八年都等过来了,难道还要再错过一次吗?
“不会。”苏晚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这里……挺方便的。”
林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瞬间驱散了暮色里的沉寂。他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变成了孩子气的雀跃,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那我回去就申请!”他说着,伸手想去碰她的头发,又像想起了什么,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苏晚,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谢谢你还在原地等我。
苏晚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她吸了吸鼻子,笑着说:“谢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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