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然也换上了一身靛青色的圆领窄袖袍衫,腰间系着一条深色革带,头发用同色布巾束起。他本就身形挺拔,这身简洁干练的唐装一上身,倒真有几分唐代俊朗书生的味道,只是眉宇间那份属于现代的灵动和偶尔跳脱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又区别于真正的古人。
“怎么样?”沛然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显然对自己的新形象很满意。
湘云看着他,再看看铜镜里的自己,一种奇异的穿越感再次袭来。她扯了扯宽大的裙摆,又摸了摸高束的胸线,终于忍不住小声吐槽:“沛然,我怎么觉得……这襦裙穿上像挂了两片窗帘布在身上?走路都怕踩到摔跤!”
沛然正欣赏着自己袖口的暗纹,闻言一愣,随即看向湘云那身确实略显宽大的新衣,尤其她为了舒适没束得太紧,裙摆有些松垮。他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窗帘布’?你这比喻……绝了!”他故意绕着湘云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眼神促狭,“不过嘛……比起窗帘布,我看更像是个……嗯,移动的、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大粽子!你看这上下一裹,中间系根带子……”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李沛然!”湘云瞬间炸毛,杏眼圆睁,抄起旁边一件待售的旧衣就朝他扔去,“你才是粽子!还是豆沙馅的,欠捶!”
沛然大笑着灵巧躲开,一边跑一边嚷:“恼羞成怒了吧?被我说中了吧?哎哟,‘粽子’打人啦!”两人在成衣铺不算宽敞的空间里追逐笑闹,刚才在刘夫子面前的那点沉稳持重荡然无存,引得掌柜和小伙计忍俊不禁,店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最终,两人都选定了各自的衣裳,还额外购置了两套换洗的粗布常服。沛然将沉甸甸的钱袋交给掌柜结算时,看着里面明显空了一大截的铜钱,心疼得龇牙咧嘴:“我的第一桶金啊……哗啦啦流走了。”
“少废话,投资形象懂不懂?”湘云小心地抱着自己的新衣服,像抱着宝贝,“至少现在走出去,不用再被人当逃荒的了。”
走出云锦坊,已是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在青石板路上。两人穿着新衣,走在熙攘的市集中,感觉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沛然手里还拎着那个装剩余铜钱的陶罐,钱币随着步伐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像一曲小小的凯歌。
“感觉……真不一样了。”湘云低头看着自己飘逸的裙摆,虽然还是吐槽它像窗帘,但嘴角的笑意藏不住。这身衣服,像一个正式的宣告,宣告他们不再是这个时空里惊慌失措的闯入者,而是开始真正融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点根基。
“是啊,”沛然掂了掂罐子,听着里面的声响,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规划,“这只是第一步。有了本钱,咱们的‘楚湘阁’就能开得更像样点,多请两个人,把莲藕排骨汤和你的改良茱萸辣菜做出名堂。还有我那‘辱没风雅’的诗笺,说不定能搞点升级版……”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商业蓝图。
湘云却被他逗笑了:“还想着你那‘祸水’诗笺呢?小心再被刘夫子那样的逮到,真给你撕了。”她顿了顿,看着沛然意气风发的侧脸,又补充道,“不过……今天你跟那夫子说的,让更多人知道李白,让诗词‘俗’一点……其实,我觉得挺好。”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真诚的肯定。
沛然微微一怔,看向湘云,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穿着新衣的轮廓,那点属于现代的棱角似乎被柔和的古装线条包裹,显出一种奇异的和谐与美丽。他心头莫名一暖,刚想说什么,目光却无意间扫过街角。
那里,一个身影快速隐没在人群中。虽然只是一瞥,但那华贵的衣料和一闪而过的、带着阴鸷的眼神,沛然绝不会认错——是崔明远身边那个砸过他们摊子的恶奴!
沛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锐利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陶罐。罐子里铜钱的叮当声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警醒的意味。
“怎么了?”湘云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沛然收回目光,声音低沉了几分,刚才的轻松愉快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只是突然觉得,这‘第一桶金’带来的安稳日子,恐怕……没那么容易长久。”他抬头望向崔明远府邸的方向,夕阳的余晖在那边投下浓重的阴影,“崔明远那家伙,砸摊不成,造谣又被我们破了,他吃了那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赚得越多,在他眼里,恐怕就越碍眼。”
湘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头也是一紧。是啊,那个纨绔恶霸就像悬在他们头顶的阴云。挣到钱、穿上新衣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冲淡了大半。
两人沉默地走在归途上,新衣带来的好心情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装着剩余铜钱的陶罐在沛然手中,似乎变得比来时沉重了许多。叮当作响的钱币声,此刻听起来,更像是不祥的倒计时。
就在他们即将拐入通往张翁茶楼的小巷时,沛然贴身存放的那块在黄鹤楼买的仿古玉珏,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瞬间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他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按向胸口藏玉珏的位置。
“怎么了?”湘云再次问道,这次她的语气里也带上了紧张。
“……没什么。”沛然眉头微蹙,摇了摇头,压下心头那点异样感,但那玉珏的微热和崔家恶奴的窥视,像两根冰冷的刺,同时扎进了刚刚因“第一桶金”而雀跃的心底。
而此刻,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座酒楼的二层雅间窗户悄然合拢。窗缝后,崔明远那张因嫉恨而扭曲的脸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他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酒杯,眼神阴冷地盯着沛然和湘云消失的巷口,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
“穿新衣了?哼,好得很……穿得光鲜点,到时候摔下去,才更疼。”他低声自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如同毒蛇的涎水。他猛地将酒杯掼在地上,碎裂声在安静的雅间里格外刺耳。“李沛然,许湘云……咱们的账,该好好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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