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举头望明月’后接‘低头思故乡’,妙啊!”
“不对不对,我这张‘疑是银河落九天’该接什么?”
“罚酒罚酒!李兄你接错了!”
“这画的是啥?一个小人抬头看月亮?有点意思……”
沛然穿梭其间,讲解规则,调解“纠纷”,忙得不亦乐乎,脸上洋溢着创业初成的兴奋。
然而,这喧闹与成功,也毫无意外地引来了不善的目光。
将近傍晚,人流稍歇,湘云正弯腰给炖瓮添柴,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哟,好生热闹啊!这是开了个戏园子,还是摆了个食摊?不伦不类,乌烟瘴气!”
湘云动作一僵,直起身。沛然也立刻从客人堆里抬起头,眼神锐利起来。
只见崔明远摇着一把折扇,带着几个健仆,堵在了店门口,一脸嫌恶地打量着店内陈设和正在玩牌的人们。他那日被沛然用“预言暴雨”摆了一道,又在诗会上丢了大人,显然一直怀恨在心。
“我当是谁,原来是崔公子。”沛然走上前,脸上挂着营业式微笑,语气却不卑不亢,“小店开业,卖些家常吃食,供些文人游戏,怎敢劳您大驾光临?”
“文人游戏?”崔明远嗤笑一声,用扇子尖指了指那些诗牌,“就这些画着鬼画符、写着打油诗的玩意儿?也配叫文人游戏?简直是侮辱斯文!还有这味道,”他用力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仿佛闻到了什么秽物,“一股子穷酸贱食的浊气,熏得本公子头疼!怕是用了什么不干净的家伙,蒙骗这些无知乡民吧?”
他的话极其刻薄无礼,店内瞬间安静下来。玩牌的客人们面露尴尬和怒色,厨娘们吓得缩到了角落。湘云气得脸色发白,刚要反驳,却被沛然一个眼神制止。
沛然知道,崔明远这就是故意来找茬的。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这家新开的小店。他心念电转,脸上笑容不变:“崔公子言重了。吃食干净与否,尝过便知。至于这诗牌游戏,不过是博君一粲,自然入不了您这等‘真正文人’的眼。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门外越聚越多的看热闹的百姓,“既然崔公子提到‘文人’,小子倒想起一事。日前诗会上,县丞大人似乎对能启发民智、寓教于乐的雅趣颇为赞赏。还特意问起,城中可有新奇事物,能让寻常百姓也略沾文气,总好过终日赌博嬉闹,您说是不是?”
他这话说得巧妙,既点出了县丞(崔明远目前的临时“靠山”但也是需要顾忌的对象)的态度,又把“诗牌”拔高到了“启发民智”的高度,顺便暗讽了崔家可能涉及的赌场生意。
崔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没想到沛然会抬出县丞,而且话里藏针。他盯着沛然,眼神阴鸷,像是毒蛇在衡量何时下口。
店内店外一片寂静,只剩下炖瓮里汤汁咕嘟的轻响,那香气此刻仿佛也带上了一丝紧张的意味。
僵持了片刻,崔明远忽然冷笑一声:“哼,牙尖嘴利。本公子没空跟你耍嘴皮子。”他用扇子重重敲了一下门框,“你们这店,吵闹不堪,有碍观瞻,等着吧!”
撂下这句明显的威胁,他狠狠瞪了沛然和湘云一眼,转身带着仆役拂袖而去。
压迫感骤然消失,店内的客人们这才松了口气,纷纷低声议论起来,看向沛然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佩服,但也带着担忧。
湘云快步走到沛然身边,低声道:“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等着吧’是什么意思?会耍什么阴招?”
沛然眉头紧锁,望着崔明远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不清楚。无非是找由头报官刁难,或者再使些下作手段。兵来将挡吧,我们小心些。”他嘴上说着,心里却飞速盘算起来。县丞的庇护并不牢固,崔家在本地的势力盘根错节。这次正面冲突,意味着安稳日子可能到头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店内的客人们拱了拱手,朗声道:“各位受惊了。一点小插曲,不足挂齿。今日多谢各位捧场,每桌送一碗新熬的酸梅汤,给大家压压惊!”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但沛然和湘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阴影。
忙碌到深夜,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打发厨娘们回家。湘云累得几乎直不起腰,靠在门板上,看着沛然清点着一天的收入——铜钱堆了小小一盆,数额颇为可观。
“总算……开门红了。”湘云有气无力地说,“就是代价大了点,差点被恶霸掀了房顶。”
沛然数钱的手顿了顿,从钱堆里捡起一样东西:“嗯,收入不错。不过,湘云,你看这个。”
湘云凑过去,只见沛然指尖捏着的,并非开元通宝,而是一枚造型古怪、颜色发灰的铜片,边缘不甚规整,上面似乎刻着某种从未见过的、扭曲的符文,在油灯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种莫名的邪气。
“这是什么?谁给的?”湘云疑惑地问,“不像正常的钱币。”
沛然面色凝重,将那铜片翻来覆去地看,眼神越来越沉:“不知道。混在收来的铜钱里的。这花纹……我好像在哪见过……”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向门外漆黑的街道。
“在哪里?”湘云被他严肃的神情感染,也紧张起来。
沛然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
“崔明远身边那个低头不语的随从……他腰带上,似乎就缀着类似的东西。”
夜风穿过空寂的街道,吹得店门口的幌子轻轻晃动,发出“吱呀”的轻响,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那枚诡异的铜片静静地躺在沛然掌心,冰凉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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