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然心中一震,顿时了然。历史的上帝王对李白的“赏识”,确实更多停留在其文学才华上,并未真正给予他施展政治抱负的舞台。李白此刻的清醒和矛盾,正预示了他未来在长安“佯狂”却最终失意的结局。他看到的不仅是荣耀,更是荣耀背后的束缚与可能的失落。
许湘云似乎也明白了,急道:“可是老师,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也许陛下真的能重用您呢?这是一个机会,无论如何都值得一试啊!错过了多可惜!”
李白看向她,目光柔和下来:“湘云所言,亦是我心中另一念。岂能因惧怕漩涡,便不敢扬帆?这确是我等待多年的东风。”他复又看向沛然,“沛然思虑缜密,想必亦知前路并非坦途。”
李沛然重重点头:“先生,世事难料,但机遇稍纵即逝。无论结果如何,亲身经历、奋力一搏,方不负平生所学,亦不负此身。”他顿了顿,补充道,“至少,去了,才能知道答案。若不去,便是永远的遗憾。”
他的话,结合了现代人的视角与对历史的知晓,既表达了支持,也隐含了提醒。
李白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看到的是年轻人眼中纯粹的鼓励、信任与不舍。他胸中的矛盾与阴霾,似乎被这真挚的情谊驱散了不少。忽然,他朗声大笑起来,笑声冲散了之前的凝重,恢复了往日的豪气:
“哈哈哈!好!好一个‘方不负平生所学’!好一个‘不负此身’!我李太白岂是畏首畏尾之人?纵是龙潭虎穴,也要去闯上一闯!纵是只为写下那盛世最华彩的诗篇,亦不负这长安一行!”
他的笑声在江面上回荡,惊起了几只水鸟。这一刻,他做出了抉择。
决心既定,李白不再犹豫。他走向信使,拱手道:“请天使回复,李白领旨,不日便将启程赴京!”
信使满意点头。
李白再次回到李沛然和许湘云面前,眼神中充满了离别的情谊与嘱托。
“沛然,湘云,”他郑重地说道,“长安路远,前路未知。我此去,不知何时能再返荆楚。你二人……”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深沉,“你二人并非寻常子弟,我早有察觉。你们聪慧机敏,情深义重,于我亦徒亦友。今日一别,万望珍重。”
他从腰间解下那把他时常佩戴、日前舞剑时也曾用过的龙泉剑,递给李沛然:“沛然性稳,思虑周详,此剑赠你。望你不仅习诗韵,亦存剑胆,护己,亦护想护之人。”他又从行囊中取出厚厚一叠诗稿,许多上面还有酒渍和随性修改的墨迹,递给许湘云:“湘云灵秀,诗心剔透,这些随性之作,便留与你。望你永葆此份赤诚与灵动。”
这份礼物,恰合二人性情,足见李白的用心。
李沛然接过剑,只觉手中沉甸甸的,既是无上荣光,更是千斤责任。许湘云捧着那叠蕴含着李白灵魂的诗稿,眼眶瞬间就红了,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老师,我们一定会再见的!”许湘云哽咽着说,“等您从长安回来,我们还要跟您学诗,听您讲路上的见闻!”
李沛然也坚定地道:“先生放心赴京,展翅鹏程。我们……会在荆楚之地,继续钻研诗学,等您归来。或许那时,我们也能有些许心得,能与先生品茗论道。”
李白闻言,眼中泛起欣慰与感动的光芒,他大笑道:“好!好!便以此为期!待我归来,你二人需备好美酒,吟出新诗!江湖浩渺,然知己必有重逢之日!”
他最后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转身大步走向信使,白衣飘举,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
信使一行人簇拥着李白,马蹄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江岸道路的拐角,只剩下漫天烟尘缓缓消散。
江风吹拂,吹动了李沛然和许湘云的衣袂,也吹散了离别的愁绪,留下空落落的寂静。他们站在原地,久久望着李白离去的方向。
李沛然手中紧握着那把犹带李白体温的龙泉剑,许湘云怀抱着那叠珍贵的诗稿。未来似乎清晰,又似乎充满了变数。他们劝李白抓住了机遇,那他们自己的机遇又在哪里?归途渺茫,他们真的要一直等待吗?
就在这时,李沛然忽然感到怀中那枚来自神女峰的奇异晶石(玉珏的一部分),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了一下,仿佛被远处那消失的身影所触动,旋即又恢复了冰冷。
这一闪而过的异样,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目光锐利地扫过江面、树林和远山。刚才全部注意力都在李白和诏书上,此刻才隐隐觉得,似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从某个隐蔽的角落投来,短暂地落在他们身上,又或者……是落在他怀中那微微发热的晶石之上。
是错觉吗?还是……
李沛然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一种比面对崔明远或水匪时更深沉的不安,悄然攥紧了他的心脏。皇帝的诏书带走了他们的老师,而暗处,似乎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因为他们与李白的交集,或者说,因为他们自身的秘密,正在悄然苏醒。
长安的旋涡已向李白张开,而他们的荆楚之地,似乎也并非一片净土。接下来的路,他们必须更加小心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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