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沛然是在一阵极其陌生的喧嚣声中醒来的。不是闹钟,不是车流,而是窗外极具穿透力的叫卖声、木轮车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以及不知名鸟雀的清啼。他猛地坐起,映入眼帘的是粗木的房梁和泛黄的苇席顶,昨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穿越,唐朝,江夏城,以及他们仅剩的那几枚捉襟见肘的开元通宝。
隔壁床铺的许湘云也醒了,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迷茫与一丝被现实压迫出的紧迫感。生存,是摆在他们面前最冰冷、也最急切的问题。
“钱不多了。”李沛然摊开手心,那几枚铜钱显得无比单薄,“得尽快想办法。”
许湘云深吸一口气,眼神却逐渐坚定起来:“坐吃山空肯定不行。我看了,楼下那条街食肆不少,但做的菜式……或许我能试试。”
她的专业和骄傲在此时燃起微光。作为一位才华横溢的现代厨师,对食材和味道的理解,是她穿越时空后唯一紧紧握在手中的利器。
两人简单漱洗后下楼,客栈提供的朝食是寡淡的粟米粥和一小碟咸齑(jī,腌菜)。滋味实在谈不上好,却让饥肠辘辘的他们吃得干干净净。李沛然看着许湘云仔细品味那咸齑时微蹙的眉头,知道她心里已在默默分析成分和改良方案了。
走出客栈,真正的唐代市井生活画卷才在他们面前轰然展开。
街道比昨日傍晚所见更为拥挤热闹。两旁店肆林立,酒旗招展,售卖帛绢、器皿、药材的店铺应有尽有。挑着担子的小贩吆喝着新鲜瓜果蔬菜,活鱼在木盆里扑腾,肉铺门口挂着整片的猪羊。空气中混杂着汗水、牲畜、香料和各种食物混杂的复杂气味。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横冲直撞的马车,又好奇地打量着路边杂耍的艺人。语言的隔阂感依然存在,但连蒙带猜,也能明白个大概。李沛然更关注的是一些看似文人聚集的茶楼书肆,默默记下位置。而许湘云的目光,则牢牢锁定了那些烟火气最盛的食铺和摊贩。
她在一家生意颇好的粥铺前驻足,看伙计熟练地舀粥;又在一家胡人开的烤饼摊前观察那独特的馕坑;当看到一家食肆门口支着大锅,烹煮着香气扑鼻却色泽浑浊的羊肉时,她职业病犯了一般低声点评:“香料用的杂,火候过了,膻气没压住反被煮老了,可惜了这肉……”
李沛然闻言失笑,紧张感稍减:“许大厨,这是唐朝,要求别那么高。”
“不对,”许湘云摇头,眼睛却越来越亮,“正因为是唐朝,才更有机会。你看,他们的烹饪手法相对简单,调味也直接。如果能稍加改良……”
正说着,一阵喧哗从前方传来。只见一个衣着光鲜、带着几名豪奴的年轻公子哥,正对着一个卖蒸饼的老汉大声呵斥:“老东西!你这饼硌了本少爷的牙!用的什么劣等麦子?还敢在此售卖!”
那老汉吓得瑟瑟发抖,连连作揖赔罪,周围人皆面露不忍,却无人敢上前。那公子哥越发得意,抬手就要掀翻摊子。
李沛然下意识想上前,却被许湘云一把拉住。她眼神示意他看向那公子哥华服上的纹饰和身后恶奴,低声道:“初来乍到,别惹麻烦。”
就在这时,一名路过的青衫文士停下脚步,温言劝解了几句。那公子哥似乎认得文士,哼唧了几句,终究没再发作,骂骂咧咧地走了。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这个小插曲,像一盆冷水,让两人更清晰地认识到这个时代的阶层分明和生存法则。没有实力,连基本的公道都难以企及。
午时将至,腹中又开始饥饿。他们循着香味,找到一家看起来客人最多的食肆——“刘氏食肆”。店里人头攒动,伙计穿梭不息,灶间热火朝天。
两人点了两份最便宜的汤饼(面条),坐在角落。面端上来,清汤寡水,几片菜叶,面身有些发粘。李沛然吃得皱眉,许湘云却吃得很认真,吃完后,她甚至起身,状似无意地走到通往后厨的帘子附近,悄悄向内望了几眼。
回到座位,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和决断:“灶台很大,火力足,但调料瓶罐不多,手法也粗犷。我看到他们处理鱼了,去鳞剖腹甚是潦草。还有,后厨似乎忙不过来,正在骂一个小工手脚慢。”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沛然:“我想去试试。应聘帮厨,或者……直接请求让他们给我一个机会,做一道菜。”
“这……太冒险了吧?”李沛然愕然,“他们凭什么用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唐代女子虽可工作,但庖厨重地,未必好进。
“凭手艺。”许湘云咬牙,“总得试一试。这是我们最快站稳脚跟的办法。你帮我说说,你口才比我好。”
知道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李沛然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等到伙计过来收碗时,他堆起笑容,用尽量文雅的口吻(夹杂着一些半文不白的词句)问道:“小哥,叨扰了。请问贵店东家或掌勺大师傅可在?我家妹子自幼习得家传烹烩之术,尤擅鱼鲜,见贵店生意兴隆,心生向往,想毛遂自荐,可否代为通传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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