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湘云捏着手里最后几枚开元通宝,冰凉的触感直透心底。她和李沛然并肩站在江夏城喧闹的西市口,望着眼前人流如织、摊位林立的盛景,却丝毫感受不到大唐开元盛世的繁华,只有一种名为“贫穷”的冰冷实感紧紧攫住了心脏。
“三百文,”她声音干涩,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们所有的财产,就剩下这三百文了。昨晚的旅舍钱,还是用我那对看起来最不起眼的亚克力小发夹跟老板娘换的。”
李沛然脸色也有些发白,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香料、牲畜和隐隐的腐败物的复杂气味,这是活生生的、未经任何美化的唐代市井。“货币兑换是个大问题。我们带来的那些‘精制’铜钱,在这里太扎眼了。”他压低声音,几乎是耳语般说道。
他们之前尝试着拿出一枚带来的仿古铜钱购买胡饼,那钱币过于规整的轮廓和过于清晰的字口,不仅引来了卖饼胡商惊疑不定的目光,还差点引来了坊间武侯的注意。他们不得不谎称是家传的古钱才蒙混过关,自此再不敢轻易使用。
生存的压力,比预想中来得更猛烈、更具体。穿越之初的新奇与激动,在现实的铜墙铁壁面前,迅速褪色,露出了冰冷坚硬的内核。他们就像两滴格格不入的油,悬浮在这片名为大唐的浩瀚水域之上,看似融入,实则隔离。
“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收入来源,”李沛然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吆喝叫卖的商人、凭手艺吃饭的匠人,“我的‘诗词鉴赏’需要合适的平台和时机,贸然开口,只怕会被当成疯子或者骗子。湘云,你的厨艺,或许是我们眼下最快能变现的技能。”
许湘云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仔细观察着路边的食摊:热气腾腾的蒸饼,香气浓郁的羊肉汤,烤得焦黄的胡饼,还有那用各种未知香料炖煮的“古董羹”……食材处理相对粗放,调味也远不如后世精细。她心中渐渐有了底,来自千年后的美食见识和更精妙的调味理念,是她最大的依仗。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细麻布袍、头戴幞头的中年男人,领着两个健仆,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目光落在李沛然腰间那把用来防身的、装饰性的现代工艺匕首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位郎君,请留步。”
来人自称姓崔,姓七,态度看似客气,眼底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他开门见山,表示看中了李沛然那柄匕首的“奇巧”,愿出价五百文购买。
五百文!许湘云心脏猛地一跳,这足以让他们再支撑大半个月。她几乎要替李沛然答应下来。
然而,李沛然却拱手回礼,语气温和却坚定:“崔七郎君厚爱,只是此物乃家中长辈所赐,意义非凡,不敢轻易售卖,还望见谅。”他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与歉意。
崔七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又加了两次价,见李沛然依旧婉拒,眼神便冷了下来,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留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既是心爱之物,那便好生保管吧。”
待那人走远,许湘云才急道:“沛然,五百文啊!我们正缺钱,为什么不卖?”那匕首在现代不过是几百块的工艺品,在此刻简直是解燃眉之急的珍宝。
李沛然轻轻摇头,目光追随着崔七郎消失的方向,低声道:“湘云,怀璧其罪。那崔七眼神不正,我们的匕首形制太过奇特,他若细究来历,我们如何解释?而且,他开口只出五百文,显然是欺我们面生,想捡个大漏。若我们轻易卖了,反而显得心虚,可能引来更大的麻烦。在这地方,谨慎比钱财更重要。”
许湘云一怔,随即明白了李沛然的顾虑。他们如同稚子抱金行于闹市,任何不寻常的举动都可能招致灾祸。刚才那一刻的诱惑与现实的危险,让她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她再次深刻地意识到,在这里,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找活儿干。”李沛然斩钉截铁,“先去人多口杂,消息灵通的食肆茶楼碰碰运气。”
两人穿过摩肩接踵的集市,绕过散发着腥臊气的鱼档和牲畜区,最终在一家临河的三层茶楼前停步。茶楼匾额上书“望江楼”三字,虽不奢华,却干净敞亮,客人络绎不绝,多是些文士模样的和行商打扮的人。跑堂的伙计肩搭白巾,手脚麻利地穿梭其间,吆喝声、谈笑声、说书人的醒木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
许湘云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走向后厨的方向。她找到正在指挥杂役洗刷碗盏的厨头,一个围着油腻围裙、面色黝黑的壮实汉子。
“这位师傅,小女子略通厨艺,想寻个帮厨的活计,不知贵店可否需要?”许湘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谦卑而诚恳。
那厨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见她虽穿着普通,但面容姣好,手指也算不上粗糙,便皱了皱眉,语气不耐:“去去去,我们这儿不缺人,更不缺女人帮厨。别在这儿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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