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何事在此喧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色儒袍,气质清癯,年约四旬的中年文士,在两名小童的陪伴下,缓步走来。他目光平静,自有一股书卷气与久居人上的从容。
牙人一见此人,如同见了救星,连忙躬身行礼:“郑公,您怎么来了?”
那被称作“郑公”的文士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崔明远,最后落在李沛然和许湘云身上。崔明远显然也认得此人,脸上的嚣张气焰收敛了几分,勉强拱了拱手:“郑世伯。”
郑公没有理会崔明远的问候,而是看向李沛然:“这位,可是前日在清河诗社,点评王勃《滕王阁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句,言其‘色彩对比,动静相生,视野由近及远,意境浑成’的李沛然,李公子?”
李沛然一愣,没想到那日随口几句基于后世文学理论的分析,竟被此人记住,还准确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他连忙整理衣冠,躬身回礼:“不敢当,正是在下。不知先生是……”
一旁的牙人赶紧介绍:“这位是致仕归乡的秘书监郑虔郑大人,亦是本城德高望重的名士!”
郑虔!李沛然心中巨震。这可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以诗、书、画“三绝”着称,与杜甫交往甚密,虽然后世名声不如李杜显赫,但在当时绝对是文坛翘楚!没想到竟在此地遇见。
“原来是郑公,晚辈失敬!”李沛然态度更加恭敬。
郑虔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那日偶过诗社,听得李公子高论,别开生面,令人耳目一新。不知今日在此,所为何事?”
李沛然尚未开口,崔明远抢先一步,语气带着讨好:“郑世伯,不过是小事一桩。小侄看中了这间铺面,已与牙人签了契约,谁知这李公子非要纠缠……”
“哦?”郑虔目光转向牙人,“契约已签?”
牙人冷汗涔涔,在郑虔的目光下不敢撒谎:“是……是签了,崔公子出了双倍租金……”
郑虔点了点头,看向李沛然:“李公子,契约既签,便具效力,此事于理,你已不占先手。”
李沛然和许湘云的心沉了下去。连郑虔这样的名士也……
然而,郑虔话锋一转,对崔明远道:“明远,你崔家产业遍布江夏,何苦与两位异乡客争这一间小小铺面?传扬出去,于你崔家名声,怕是不美。不如给老夫一个面子,将此铺面让与李公子,如何?”
崔明远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敢在李沛然面前嚣张,却绝不敢轻易驳了郑虔的面子。郑虔虽已致仕,但在朝在野的人脉和声望,远非他一个地方豪绅子弟可比。
他咬了咬牙,强挤出一丝笑容:“既然郑世伯开口,小侄……岂敢不从。”他狠狠地瞪了李沛然一眼,带着家丁悻悻而去。
峰回路转,李沛然和许湘云几乎不敢相信。他们连忙向郑虔深深一揖:“多谢郑公仗义执言!”
郑虔虚扶一下,目光温和地看着李沛然:“不必多礼。老夫并非仗义执言,而是惜才。”他顿了顿,语出惊人,“李公子,你之才学,见解非凡,犹如锥处囊中,其末立见。区区一间市井铺面,岂是你之天地?”
他抬头,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黄鹤楼飞檐,缓声道:“听闻你一直在打听李太白的行踪?”
李沛然心中猛地一跳,呼吸都急促起来。
郑虔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老夫近日偶得消息,青莲居士不日将顺江而下,途经江夏,届时,黄鹤楼上,或有一场盛会。”
他轻轻拍了拍李沛然的肩膀:“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李公子,你的‘风云’,或许将至。铺面之事,自有牙人与你办理。望你好自为之,莫要因小失大,错过了真正的机缘。”
说完,不待李沛然反应,郑虔便带着小童,飘然而去。
留下李沛然和许湘云站在原地,心中波澜万丈。铺面的失而复得已不足为道,郑虔带来的关于李白的消息,以及那句“金鳞岂是池中物”的评价,如同惊雷,在他们心中炸响。
希望重新熊熊燃烧,且前所未有的清晰。
李沛然紧紧握住许湘云的手,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与决然。
然而,一个念头也随之浮现:郑虔为何如此看重自己?他口中的“黄鹤楼盛会”具体何时?而铩羽而归的崔明远,真的会就此罢休吗?
前往黄鹤楼的道路,似乎就在眼前,却又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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