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句落定,空气仿佛凝固。李白怔怔地看着我,又看向窗外那无尽的黑夜与仿佛真的流向天际的江流,半晌没有言语。他脸上的慵懒和落寞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震惊和狂喜交织的复杂神情。
“好……好一个‘唯见长江天际流’!” 他猛地一拍栏杆,震得酒杯都晃了晃,“此句与我的‘孤帆远影’衔接得天衣无缝!意境全出!浩荡,寂寥,余韵无穷!小郎君,你……你究竟师从何人?” 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仿佛要重新认识我一般。
我心中苦笑,知道最危险的一关来了。我垂下眼睑,避重就轻:“晚生并无师承,只是自幼喜爱诗词,常于山水间行走,偶有所感罢了。方才之句,亦是受先生起句启发,灵光一现所致。”
李白盯着我,显然并不完全相信。但他并未深究,或许是爱才之心占了上风,或许是这联合完成的诗句本身带来的震撼太过强烈。他大笑着为我斟满酒:“好一个灵光一现!此等灵光,世间罕有!当浮一大白!”
我们连饮三杯。酒酣耳热之际,我们的交谈也更加深入。我从现代视角,偶尔谈及诗歌的“意象密度”、“通感运用”,甚至隐晦地提到一点“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的结合”,虽用词不同,但核心观点每每让李白陷入沉思,时而击节赞叹,时而追问不休。他就像发现了一座宝藏,在我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身上,看到了无数颠覆传统却又直指诗歌内核的闪光点。
夜色渐深,酒肆客人渐稀。江风带着水汽拂面,微凉。
李白已然微醺,他搭着我的肩膀,语气亲近了许多:“小友,与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白日里因崔颢诗而生的郁结,此刻竟一扫而空!诗道无涯,果然需同道中人砥砺前行。” 他看着我,目光真诚而热烈,“我欲沿江东下,览荆楚风光,探吴越胜迹。你可愿与我同行?路上正好谈诗论道,岂不快哉!”
心中狂喜如江水奔涌!我强压住激动,起身深深一揖:“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能随先生左右,聆听教诲,是晚生莫大的荣幸!”
“哈哈,好!那便说定了!明日辰时,码头汇合!” 李白畅快大笑,声震屋瓦。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离开酒肆,约定明日行程之时,李白似忽然想起什么,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小友方才联句时,那句‘烟花三月下扬州’,时序似乎与眼下这秋意不甚相符?莫非小友心中,另有一番春秋乾坤?”
我心中猛地一凛,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的漏洞,在这个对时空、意象极为敏感的诗仙面前,果然没能轻易蒙混过去。
我该如何解释这提前了季节的“烟花三月”?是直言相告我那惊世骇俗的来历,还是编织一个合理的谎言?李白的目光依旧带着笑意,但那笑意深处,却藏着一丝不容错辩的锐利审视。明日同游之约已定,但这看似美好的开端之下,似乎已埋下了一根怀疑的尖刺。江风更冷了,吹得酒旗猎猎作响,仿佛在预示着前路并非只有诗酒风流,更有未知的波澜潜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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