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几乎是带着卑微的恳求,直视着纪川的眼睛,“但既然……既然那段时间是你不想要的……那就不要了好不好?我们……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的……真的……”
纪川愣住了。
自己都不想要的时间?
他试图顺着商时砚的话去回想,脑子里却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磨砂玻璃,只有一片混沌模糊的光影,什么具体的画面都抓不住。
这种被强行剥离的模糊感,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
就像当初在庇护所医疗中心看到江怜时,那种“似乎认识却想不起具体关联”的感觉如出一辙!
难道……这种“遗忘”不是第一次?
那这样,如果它本身就是自己某种防御机制的一部分,那自己接触到有关江怜的线索必定和自己以前经历的某个悲惨事件有关,照这么说调查江鲶和江怜和Z的事似乎有了新的调查方向……
他正要顺着这个危险的思路往下深挖,却再次瞥见商时砚那副泫然欲泣、仿佛天塌下来的样子。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烦躁瞬间窜起——好好的游乐园,好不容易他才回来……这都什么事!是不是……得做点什么让他别再这副样子了?
烦躁地“啧”了一声,纪川把指尖的炭笔转了个圈,像是在寻找发泄的出口。他不再看商时砚,目光落回那张写满推理的纸上,然后,出乎意料地,他没有继续写,而是……画了起来。
商时砚刚想凑过去看看他画什么,就听到纪川头也不抬地、用一种近乎闲聊的平淡语气问:“你写程序的时候,如果底层代码和现行状态发生严重冲突了……会怎么办?”
“啊?”商时砚被这突如其来的专业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回答,“制定兼容方案?或者……重构底层逻辑?方法有很多种……看具体情况……”他顿了顿,困惑地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纪川没有回答。他只是专注地画着,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几笔之后,他把那张纸翻过来,直接推到了商时砚面前。
纸的背面,赫然是一幅速写——画的是刚才商时砚紧紧攥着他的手、眼眶泛红、强忍泪意的模样!线条简洁却极其传神,甚至捕捉到了商时砚睫毛上那点未干的湿意,把他那一刻的脆弱、恐慌和恳求刻画得淋漓尽致。
纪川站起身,动作带着点刻意为之的僵硬和生疏,仿佛在掩饰什么。“不知道,突然想到而已。”他避开商时砚震惊的目光,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
那支炭笔被他随手丢在桌面上,咕噜噜滚了半圈才停下。
“算了,”纪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又带着一种刻意放下的轻松,“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他的视线扫过桌上的饭菜,喉结不明显地动了动,补充道,“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转身就要离开这片让他心烦意乱的休息区。然而,脚步刚迈出去一步,却又像是想起什么,硬生生顿住。
他微微偏过头。正午的阳光透过巨大的遮阳伞缝隙,在他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原本冷硬的轮廓磨得柔和了几分,也照亮了他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你不是第一次来游乐园吗?”纪川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别别扭扭的温和,“下午……只玩你想玩的,可以吗?”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又生硬地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承诺,“或者……随便你想去哪,我陪你。”
商时砚的目光还胶着在那张速写上,画中的自己那么狼狈无助,而纪川却将他画得那么认真,连细微的情绪都捕捉到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暖流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已经转身欲走的纪川用力拉回来,紧紧抱住!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对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他的声音闷在纪川的肩膀上,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丝哽咽的霸道:
“那你一个也不许拒绝!”
纪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浑身一僵,挣扎了一下,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悄悄漫上红晕,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羞恼:“喂!这是外面!放开!”
“谁让K先生画画这么好。”商时砚依言松开他,但手依旧紧紧攥着纪川的手腕不放。
他举起那张速写,脸上带着泪痕未干却又真心实意的笑容,眼睛亮得惊人,“我都要膜拜你了!”
纪川偏过头,试图掩饰自己微红的耳根,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偷偷向上勾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得意:“……摹物课,必修课而已。”
他顿了顿,补充道,“从没拿过第二。” 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那更要膜拜了。”商时砚拉着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刚才的恐慌和绝望被这小小的得意冲淡了不少。
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戳穿纪川刚才的意图:“不过……K先生刚刚不会在想就这样去玩,顺便不吃饭了吧?”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纪川那句“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和看饭菜时喉结的微动。
纪川身体一僵,目光下意识地开始游移,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被抓包的心虚:“……不饿。”
这个目移和心虚的小表情,终于彻底把商时砚逗笑了。他眼中的笑意如同碎星落入湖面,晃眼而温暖,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宠溺。
纪川最终还是被商时砚半哄半强迫地按回了座位上,勉强吃了几口饭菜。
看着坐在对面、终于恢复“正常”、又开始对他满嘴跑火车的商时砚,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只对着自己的亮光和笑意,纪川心中那份因记忆缺失和逻辑混乱带来的强烈不安和空洞感,总算被眼前这个活生生、闹哄哄的人填满了一点,找到了一丝失忆后的、真实的“实感”。
他低头,又扒拉了一口米饭。
看着商时砚眉飞色舞地计划着下午的项目,忽然觉得,刚才那些想不通的、被强行挖掉的时间碎片,那些悬而未决的推理和心底深处隐约的不安……好像,也没那么急着要一个答案了。
阳光透过伞布,暖融融地洒在桌上。不远处,花车巡游的音乐还在隐约飘荡。喧闹的人声里,商时砚的笑脸成了此刻唯一清晰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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