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娅双手紧扣着放在并拢的膝盖上，身下石凳的冷意透过白袍不断向上侵袭，连带着她的声音都裹挟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发颤怯意：“两位大人，我真的只是迷路……绝非有意偷听您二位谈话。”
话音刚落，纪川手中那柄冰冷的P229便抬了起来，枪口堪堪停在太阳穴前方一寸。
女孩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因用力而瞬间攥得发白——可下一秒，她却猛地咬住下唇，硬生生将那几乎要溢出的恐慌压了下去。
目光扫过纪川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时，她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声音竟奇异地渐渐稳了下来：“能否请您……先放下枪？您看，我们的眉眼这样像，说不定……我们本就源于同一个细胞呢？”
她试图用这点微弱的“关联”来缓和气氛。
她放缓了语速，条理清晰地拆解着利害，姿态却恭敬得近乎谦卑：“主的圣殿本就敏感，我们分属不同阵营，若是在这里起了冲突，传出去对两位主座都没好处。”
“我只是个小人物，不值得因为我让大人们伤了和气。”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她却连抬手去擦都不敢，只敢牢牢盯着纪川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冰封的湖面下找到一丝松动的痕迹。
一旁的商时砚看着她这副“强装镇定”实则破绽百出的模样，脑海里瞬间闪过之前的画面——索恩与丽瑞尔在人群中交谈时那般肆无忌惮，而周围那些红袍白袍者，却像没有思想的木偶，只是麻木地移动。
对比眼前这个眼神灵动、情绪饱满的小女孩，一个猜想逐渐清晰：教廷培养的人，难道本就分两种？一种是像艾丽娅、索恩这样拥有自主意识的“核心”或“候选”，另一种便是那些数量庞大、只知执行命令的麻木躯壳？再加上他之前接触和调配过教廷外围人员的经验……
商时砚看向身旁沉默不语、气场却愈发冷冽的纪川，又转头望向正屏息等待着回应的艾丽娅，定了定神，决定顺着她的“误会”深入试探：
“我们听说了你们最近推进的计划，很感兴趣。但你也知道，教廷里两位主座一向不对付，我们这些下属自然也立场分明。如今你撞见了我们的谈话，总得做点什么，算是补偿，也算是……展现诚意吧？”
“您……您说对计划感兴趣？”艾丽娅的眼睛猛地瞪大，双手下意识捂住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下一秒，她竟直接踩上了冰凉的石凳——即便垫高了这一截，她的头顶也刚及纪川的肩膀。
“天…！”她刚要喊出声，纪川的枪口便又往前递了半寸，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瞬间收了声。
她连忙摆着手，声音里带着刻意放大、近乎夸张的激动：“没有没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太激动了！我从来没敢想过，艾琳娜主座那边，居然还有人认同我们的理念！”
“其他人都不愿意听我们多说一个字，肯定是那个老太婆——是艾琳娜主座，跟他们放了话！”她越说越急，声音都微微发颤，手不自觉地抓住商时砚的袍角，又像被烫到般飞快松开，生怕唐突了这难得的“同道中人”：“哦老天，我必须跟你们好好讲讲‘永生企划’！我们先从躯体移植入手，把‘渣滓’们身上最好的器官整合、培育，做出完美的适配体，之后再用到需要的人体上——现在还在攻关人体快速培养技术呢！”
“多美好的愿景啊！只有艾琳娜那样的老古板，才觉得这是亵渎生命！”她兴奋得腰背都挺直了起来，眼里的狂热几乎要化为实质溢出来，“她根本不懂，等技术成了，我们能赚的钱比现在多十倍、百倍！议员、富豪、那些想永葆青春、守住财富和权力的人，全都是我们的潜在客户！”
说着她跳下石凳，便转身往回廊深处走去，脚步急切得几乎要小跑起来：“你们跟我来！”
“我偷偷记了培育数据的备份，就在前面不远，给你们看详细资料！”她回头望来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纯粹的、不掺杂质般的开心与狂热。
纪川与商时砚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都闪过一丝狐疑。
事情进展得似乎有些太过顺利。
可还没等两人深想，艾丽娅即将消失在回廊拐角的身影、带着几分催促的呼喊，便将他们的思绪强行拉回了当下。
他们快步跟了上去。沿途，镶嵌着神明天使浮雕的厚重石柱一根接一根地掠过，纪川的目光却始终锁在艾丽娅那雀跃的背影上。
路过几扇紧闭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铁门时，一股混合着血腥与刺鼻药水的味道隐隐传来，那气味像极了某种生物实验室特有的味道，纪川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眉头微蹙。
艾丽娅的声音响起：
“只要技术完成，我们再也不用依靠渣滓来孕育纯洁的生命了！”艾丽娅的声音在空旷的回廊中带着回音传来，语调愈发激动，甚至透出一股接近疯狂的嘶吼感，“一小块肉、一个细胞，就能让一个人完全复生！等快速培养技术彻底落地，我们的生意绝对日进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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